踏入金鐘城時,殘月正懸城頭,斷壁殘垣間飄著未散的硝煙。
楚天辰與莫塵淚足不點地,如兩道流光直掠親王府。
沿途所見皆是武者匆匆搬運傷員,孩童蜷縮在廢墟中啼哭,昔日繁華的城池此刻一片蕭索。
“我本奉帝君之命,前來西郡招安仙凡樓,將滄瀾圖收歸東圣。”
莫塵淚面上難得露出凝重之色。
“誰料風(fēng)云宴后局勢急轉(zhuǎn)直下,若非楚兄出手擊敗江纖月,奪回滄瀾圖,我這差事怕要砸在手里。”
“既然任務(wù)已了,莫兄緣何還留在此處?”
楚天辰劍眉微蹙。
“風(fēng)云宴后,西郡九成勢力的頂尖人物盡數(shù)隕落,魔教趁機揮師東進(jìn),短短幾日便連下二十城!如今整個西郡,只剩金鐘城這最后一道防線?!?/p>
莫塵淚苦笑著搖頭。
“帝君得知西郡危局,命我暫留此地,聯(lián)絡(luò)白霽國求援,如今東圣與白霽雖非盟友,卻也唇亡齒寒,武關(guān)山前輩這才仗義出手?!?/p>
話音未落,楚天辰突然駐足,紫霄龍睛泛起微光。
他此前想過風(fēng)云宴會左右西郡的格局,但沒想到那魔教大軍居然如此大膽。
“莫兄且說,張前輩與化前輩去了何處?若有他們在,魔教大軍怎可能會如入無人之境!”
他激動地質(zhì)問道。
“那是因為,東圣北境的情況比這里還要糟糕,化成明、張?zhí)I兩位尊者已奉召馳援,只因北境防線全面崩潰,魔教五大星使之一的另一位歸墟魔尊七殺星親自領(lǐng)軍,直逼東圣腹地!”
莫塵淚長嘆一聲,折扇重重拍在掌心。
“若是這一次北郡徹底淪陷,那魔教大軍將足以威脅到天柱山脈,若是讓他們引發(fā)獸潮,屆時我們整個東圣國將腹背受敵,甚至有可能滅國……”
楚天辰心頭劇震,他從未想到自己離開的這幾日居然發(fā)生了這么多事。
如今看來整個東圣國已然走到了懸崖的邊緣,稍有不慎則很有可能萬劫不復(fù)!
“七殺星?歸墟魔尊?”
楚天辰倒吸一口冷氣。
“化前輩與張前輩也皆是歸墟境強者,怎會……”
“楚兄有所不知。”
莫塵淚神色愈發(fā)凝重。
“七殺星修為深不可測,更可怕的是……”
他壓低聲音,眼中滿是痛惜。
“長孫若云倒戈了,她帶著仙凡樓精銳投靠拓巫國,如今魔教大軍進(jìn)退有據(jù),東圣防線處處受制!”
“帝君已然召集了東圣國其余四大尊者,在北郡防線拼死抵擋!”
這句話如驚雷炸響,楚天辰只覺耳畔嗡鳴。
望著滿目瘡痍的街道,二人良久未發(fā)一言。
兩人自空中緩緩落下,地上的血漬尚未干涸,在月光下泛著暗紅。
親王府大門半掩,隱隱透出燈火搖曳,卻難掩內(nèi)里凝重氣息。
“西郡危局當(dāng)真無解?還有幾分勝算?”
他忽地伸手?jǐn)r住正要邁步的莫塵淚。
“尚有一線生機,那便是臨陽城!”
莫塵淚折扇輕敲掌心,目光望向西北方。
“此城原是白霽國大羅丹宗舊址,百年前丹道大會,大羅丹宗敗于衍天丹宗,宗門便撤回白霽國,城池遂歸東圣西郡,此地地勢險要,丹道傳承深厚,若能奪回,便是反攻莫教大軍的關(guān)鍵?!?/p>
見楚天辰面露疑惑,他接著道。
“難怪武關(guān)山肯千里馳援,原來是想借機奪回舊地?!?/p>
楚天辰劍眉一挑。
“正是如此?!?/p>
莫塵淚苦笑。
“凡事總有代價……白霽國出兵的首要條件,便是重掌臨陽城,更甚者……”
他壓低聲音。
“武關(guān)山竟獅子大開口,要求若助東圣擊退魔教大軍,需割讓西郡半數(shù)城池?!?/p>
“荒謬!”
楚天辰周身龍鱗泛起微光,攥緊了拳頭!
“東圣國土,豈容他國染指!”
“楚兄息怒?!?/p>
莫塵淚嘆道。
“如今西郡二十城盡失,僅剩金鐘孤城,若無白霽國相助,單靠城中殘兵,如何抵擋魔教大軍?今夜豪杰會,便是與武關(guān)山談判,可這借兵如飲鴆止渴,割地條款實難答應(yīng),不借又無破敵之策……”
他深深嘆了口氣,眼中滿是憂慮。
兩個原本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少年在這一刻好似蒼老了數(shù)十歲。
楚天辰立在王府階前,望著門內(nèi)搖曳的燈火,心中思潮翻涌。
東圣若亡,大乾必危!
魔修肆虐天下的慘狀在他腦海中浮現(xiàn),令他周身龍鱗隱隱發(fā)燙。
良久,他猛然抬頭,紫霄龍睛中閃過決然。
“東圣國若亡,天下再無凈土!武關(guān)山若不肯相助,我便以一人之力,蕩平魔教!”
聲如洪鐘的話語驚起檐下宿鳥。
他大步跨過門檻,周身氣勢化作無形威壓,震得門廊簌簌作響。
莫塵淚望著那道挺拔身影,耳畔忽然響起張?zhí)I臨別時的叮囑。
“莫要輕看這少年,待他歸來,西郡便有轉(zhuǎn)機?!?/p>
此刻回想,他不禁撫掌而笑,折扇輕點,快步跟上。
親王府大堂內(nèi)燭火搖曳。
武關(guān)山仰靠主位之椅,雙腳架在案幾上,白玉茶盞在指間輕輕晃動。
“你們白霽國當(dāng)真忘恩負(fù)義!當(dāng)年帝君親率大軍馳援,助你們從拓巫國中奪回碧落天山,如今竟趁火打劫!”
“如今倒好,讓你們出兵增援,卻反倒提起條件來了!”
西郡親王林輝青筋暴起,身體被氣得簌簌發(fā)抖。
“人一旦上了歲數(shù)就喜歡念叨過去的雞毛蒜皮小事。”
武關(guān)山嗤笑一聲,滿臉倨傲地將茶盞重重磕在案上。
“世道早變了,拳頭硬才是道理,我圣武宗不過要西郡半數(shù)城池,有本事,你們找別家?guī)兔θィ ?/p>
林輝喉頭腥甜,踉蹌著往前撲了半步,幸得身旁王妃眼疾手快攙住。
這位鎮(zhèn)守西郡數(shù)十載的親王,此刻白發(fā)凌亂,眼底血絲密布。
“轟??!”
殿外忽起一聲悶響,兩扇雕花大門轟然炸裂。
楚天辰周身太素尊者的神識威壓彌漫,將攔路的白霽國修士震得倒飛出去。
武關(guān)山瞳孔驟縮,方才隨意搭在案上的鐵棍“噌”地落入掌心,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彈起。
“西郡寸土不讓?!?/p>
楚天辰龍鱗在火光中泛著冷芒,神霄劍尚未出鞘,劍意已在大殿內(nèi)翻涌。
“爾等不愿援手,便滾回白霽國!”
此話一出,滿堂嘩然。
武關(guān)山先是一愣,隨即仰頭大笑,聲震屋瓦。
“就憑你?沒了我武關(guān)山,你們拿什么抵擋魔教大軍?”
他說完,全場的白霽國士兵紛紛仰頭大笑。
楚天辰踏前一步,周身七彩龍紋大放光芒,龍威讓整個大堂徐徐顫抖!
“我一人,足以成軍!”
這句話如重錘落地,驚得殿內(nèi)眾人屏息。
武關(guān)山笑聲戛然而止,死死握著手中鐵棍。
他竟從這少年身上,感受到了一絲令人膽寒的壓迫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