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去才知道,整個二樓都被萬相閣的人包場了。
大宗門有錢就是任性,動不動就包場。
二樓專門有兩個小廝負(fù)責(zé)酒水,一個負(fù)責(zé)往里送,一個負(fù)責(zé)往外抬。
一來二去的,走廊堆滿了空酒缸。
沈棠詫異的望著眼前的景象,他們幾個怎么還喝上了?
太難以置信了,魔尊,通緝犯之鳥和死對頭仙門坐一桌暢飲,這畫面沈棠很難想象,這是什么——最后的晚餐嗎?
便追問了一句,“這些都是里面的人喝的?”
店小二點頭稱是,“就是這間了,您請便?!?/p>
放下這句話,轉(zhuǎn)頭又下樓忙活去了。
雅間兒的門半開著,里面的人喝得熱火朝天,沈棠第一眼就看到了單獨坐在主座上的傅漆玄。
他單手撐著前額,指尖還捏著半盞殘酒,琥珀色酒液晃出細(xì)碎漣漪,為他染上幾分醉意。
沈棠記得傅漆玄酒量很好,連六師兄都不是他的對手來著,這群人還真把他給喝高了?
沈棠正要進門,里面忽然傳來一聲哀嚎。
“大兄弟,俺太懂恁了!俺主子也這樣?!?/p>
不用看,聽聲音沈棠都知道這是誰。
“你主子也是這樣嗎?像我們宗主似的,一會兒要這樣,一會兒又要那樣?!”
靈鷲瘋狂附和,狠狠共情,“對就是這樣!”
沈棠前額垂下三根無形的黑線:我哪樣了?
傅漆玄喝沒喝高沈棠不確定,但靈鷲肯定高了。
她往雅間偏頭一瞧,就瞧見靈鷲一手摟著個萬相閣的領(lǐng)隊,一手端著盛滿了酒的海碗,正和人家惺惺相惜。
“俺主子也經(jīng)常給俺畫餅!”
“對我們少主也是,他總說抓到沈棠后就給我們論功行賞,蒼天在上,我們從沈棠煉氣期就開始抓,上次有消息的時候人家都進階元嬰期了!”
領(lǐng)隊猛干一碗酒,滿臉的苦澀,“這還抓個蛋啊!”
靈鷲打了個酒嗝兒,憨厚地一笑,“嗯?恁們來徽州也是抓通緝犯的嘛?”
“你不是修真界的,大家都是兄弟,告訴你也無妨,我們這次來,是要去秘境找一樣?xùn)|西。”
靈鷲醉眼朦朧,“啥東西?”
幾碗酒下肚,領(lǐng)隊已經(jīng)完全不把靈鷲當(dāng)外人了。
“聽我們上邊的說,要找用陣法驅(qū)動的小機關(guān),也就是一種義肢,給我們大小姐用,算了說了你也不懂,咱們繼續(xù)喝?!?/p>
這只言片語,再加上沈棠從紀(jì)清洲那里得到的消息。
她已經(jīng)知道紀(jì)清洲是怎么把一直蝸居在萬相閣的萬纖云給引來的了。
“萬纖云……”
沈棠不由得想起了情女遺跡里的姻緣帶,萬纖云原本是有自己的心上人,卻被紀(jì)清洲為了自己,強行綁定在一起。
而今失去了價值,又被當(dāng)成垃圾一樣丟棄。
該套的話,套的差不多了。
傅漆玄仰頭灌下了杯盞里的酒,瞇著眼站起身來,往門口的方向走去。
“哎?你怎么走了?還沒喝好呢?!?/p>
領(lǐng)隊拿出一袋子銀子砸在桌子上,“兄弟放心,今天我請客酒管夠!”
傅漆玄睨了他一眼,腳步卻沒有停。
語氣卻很是輕快,“我娘子來尋我了。”
屋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光棍兒,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哪種,聽傅漆玄那么說還跟著起哄,說他是“妻管嚴(yán)”。
傅漆玄將那些嬉笑聲甩在身后,用身子擋住了沈棠的影,還不忘跟沈棠解釋。
“出了點岔子?!?/p>
沈棠微笑:“但收獲頗豐?!?/p>
知道了萬相閣的動靜,秘境開啟的時候,也好早做準(zhǔn)備。
“靈鷲在這兒問題不大,我們先回吧?!?/p>
沈棠和傅漆玄本是并肩走著的,忽然身邊的人踉蹌了一步。
“嗯?你怎么了?”
他一手撐在欄桿上,一手抬起掌心覆在額前,前額的碎發(fā)隨意的穿過了指尖的縫隙。
“頭暈...”
“喝那么多,是該暈的,別看這是花釀酒,但后勁兒還是挺大的?!?/p>
沈棠記得,她爹爹以前和鄰居若是飲了酒,也會回來喊頭疼。
“那我扶……”沈棠說了一半忽然反應(yīng)過來,“不對啊,你不是可以用魔力驅(qū)散酒氣的嗎?”
傅漆玄試探的心咯噔了一下,沈棠這么快就發(fā)現(xiàn)他了么?
“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,你一定是怕打草驚蛇所以才沒用魔力吧,沒關(guān)系,我扶你走?!?/p>
沈棠一套自問自答,把傅漆玄的心拉著在懸崖邊兒轉(zhuǎn)了一圈兒。
他確實沒有多,但也只有這樣,沈棠才會主動靠近他。
沈棠以前也常騙他,他就小小的騙她一次,算是補償。
傅漆玄得償所愿,沈棠真的扶他了,但是……
這是什么扶法?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樣?
沈棠雙手托著他的一只胳膊,舉的老高。
偏還說了句,“仔細(xì)臺階啊?!?/p>
傅漆玄:……
這場面要是靈鷲看見了,準(zhǔn)要喊一句,恁倆在這兒演太監(jiān)和貴妃娘娘呢嗎?
“不是這樣?!?/p>
還沒等沈棠反應(yīng)過來,玄衣身影晃了晃,抬起那只被她供起來似的胳膊,搭在她肩頭,將她摟在懷里。
夜風(fēng)吹得檐角燈籠搖曳,暖色的光暈在夜色中晃蕩,照著他側(cè)臉的線條愈發(fā)溫柔。
他微歪著頭抬起眼,墨色的瞳孔里盛著細(xì)碎的燈影,平日冰冷尖銳的眸光蒙了層脆弱的霧。
“是這樣。”
長而翹的睫羽在他眼下投出淺淡的陰影,沈棠的心陡然跳快了一拍,忽然就有些不敢看他的臉了。
“噢…知,知道了……”
沈棠轉(zhuǎn)過頭來,和傅漆玄繼續(xù)往下走,太奇怪了,她怎么還結(jié)巴了一小下?
沈棠在心里拍自己的臉提神,你出息點兒,人家就是看了你一眼,你這是什么情況。
轉(zhuǎn)過去的沈棠沒有看到,傅漆玄嘴角悄悄勾起了一抹極淡的笑意,被檐角落下的燈影藏得極好。
夜,還很長呢。
說是讓沈棠扶著,但傅漆玄身上并沒有什么重量壓在她肩頭,那種感覺,更像是傅漆玄在貼著她走。
兩人的衣料偶爾發(fā)出的細(xì)微的摩擦聲,比耳鬢廝磨更磋磨人。
傅漆玄忍了一路,終于等到沈棠推開房門。
卻在開門的那一瞬,嗅到了令人厭惡的氣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