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9吃過飯，鄭歸真叫謝綏領(lǐng)著云菅去鄭家的藏書閣。

這還是云菅第一次，看到私人擁有如此宏偉壯觀的藏書。

一整棟小樓，各種典籍，各種古書，甚至連異邦的書都有。

云菅仰起頭看著那些古樸、深厚的書架，眼里全是驚嘆和艷羨。

她沒想到，自己第一句話就是問：“皇家藏書閣，有這大嗎？”

謝綏的眸色微閃，隨后頷首：“有。”

云菅放下了心。

她真怕自己起了惡念，以后對這鄭家的藏書閣下手。

謝綏將她領(lǐng)到藏書閣二樓，在一個比較特殊的書架上，找到了松窗客的墨寶。

比云菅想象中的還要多，還要齊全。

甚至還有不少書明顯是少時所作，文筆青澀稚嫩，言語驚世駭俗。

便是云菅看了，都會嚇一跳又一跳。

這若是叫皇帝看到，以那狹隘的性子，八成要把松窗客砍了腦袋。

云菅挑了幾本自己感興趣的書，又拿了兩本字帖，這才對謝綏說：“走吧。”

謝綏問：“不看看別的了？”

云菅搖頭：“對不屬于自己的東西，要少投去視線。再君子的人，念想多了，也會生出齷齪心思?！?/p>

她不敢看也不能看，有些東西，本就適合當(dāng)秘密。

出了藏書閣，云菅抱緊懷中書籍，長舒一口氣。

謝綏笑了一聲，領(lǐng)著她又去了鄭歸真處。

鄭歸真又送了幾本書，竟和以前段姨尋來的那些類似，但這些書中都有注釋。

云菅一眼看出，這是鄭歸真自己編纂出來的。

她有些激動，小心翼翼捧著，生怕弄壞一點(diǎn)。

鄭歸真頗為自得的捋捋胡子：“你若是有不懂的，可來尋老夫。若老夫心情好了，也能給你講解上幾句?！?/p>

云菅立即肅了神情：“晚輩定會治好先生的頭風(fēng)，叫先生日日都心情好?！?/p>

鄭歸真哪聽不出來云菅在順著桿子往上爬？

叫老先生也就罷了，如今還叫起了先生……這小丫頭！

又一次滿載而歸。

云菅從上馬車就心情特別好。

她迫不及待的翻開“松窗客”的書，靠在馬車上看了起來。

直到回了國公府，還有些意猶未盡。

進(jìn)了書房，曲靜伶一邊將書放去架子上，一邊對云菅說：“鄭家藏了這么多松窗客的書，想必和這位居士熟識，主子若實(shí)在喜歡，說不得可以借謝大人之手見那位居士一面。”

云菅卻搖了頭：“見不到的?！?/p>

曲靜伶好奇：“為什么？”

云菅道：“這位‘松窗客’應(yīng)該是鄭家人?！鼻疫€是已故的鄭家人。

不然她提起松窗客時，鄭歸真和謝綏的表情不會是那樣。

云菅仔細(xì)看過那書架，是特意開辟出來的，保存了許多關(guān)于松窗客的文墨。

除去書肆里能見到的那些外，還有些鮮活俏皮以及充滿童稚趣味的?？梢?，此人一直在鄭歸真膝下長大。

其實(shí)……云菅猜測這人，或許是謝綏的母親鄭氏。

畢竟鄭歸真就這么一個獨(dú)女，他親自教養(yǎng)女兒，留下女兒的文墨作以緬懷，很合常理。

但她總聽外人說，鄭氏性子柔弱、長居深宅，還常為兒女私情郁郁寡歡。

這樣的人，是寫不出那些波瀾壯闊和豪言壯語的。

云菅所聽到的鄭氏，和她從書里了解到的‘松窗客’此人，完全牽扯不到一起去。

但云菅沒有多想，她不關(guān)心這些，也沒有時間關(guān)心。

曲靜伶整理書房去了，云菅尋了個舒服的姿勢，一直捧著書看。

直到天色漸黑，曲靜伶數(shù)次提醒，她才起身伸伸懶腰，從書房出去。

……

文繡瑩悄無聲息的被送往江州，沈從戎前往北境的時間也很快到來。

安國公府已經(jīng)備好了各種東西，許久沒見面的安國公也出來了一趟，特意給了沈從戎十多個武藝高強(qiáng)的親衛(wèi)。

他沒有對沈從戎說什么煽情的話，只是語氣硬邦邦的說：“你是沈家嫡支唯一的血脈，想想你祖母和你姐姐，莫要在戰(zhàn)場上莽撞！”

沈從戎點(diǎn)頭，對安國公鄭重道謝。

安國公似乎不太習(xí)慣祖孫這樣說話，擺擺手，扭頭就走了。

沈從戎又去和沈老夫人、沈惜文說話，傍晚一眾人又在靜心堂用了晚飯，他才隨著云菅到了疏林院來。

這是兩人分別的最后一晚，云菅沒有再冷漠的趕走沈從戎。

只是依舊一人睡床，一人打地鋪。

吹了燈，二人仰躺著，都睜眼看著上方。

沒有人說話，許是也不知道說什么。

直到夜色漸深，沈從戎感覺云菅明顯有了困意后，他才輕聲道：“睡吧！”

云菅見他真沒什么要說的，就“嗯”一聲，翻過去睡著了。

沈從戎睜著眼，聽著云菅清淺的呼吸聲，眉眼逐漸柔和。

他這一夜幾乎沒睡，就這樣安靜躺著，直到次日云菅翻身坐起，沈從戎也才跟著坐起。

“要練刀了？”他問。

云菅點(diǎn)頭，“時間還早吧？你可以再睡會。行軍趕路匆忙，途中應(yīng)該沒機(jī)會休息的?！?/p>

沈從戎笑了下：“我不困?！?/p>

說完，也跟著起床洗漱。

等云菅去院子里練刀了，他就站在廊下看著。

雖然心中一直對金錯刀耿耿于懷，可今日旁觀云菅揮刀模樣，他才知道，這把刀謝綏沒有送錯。

金錯刀最適宜的主人，就是眼前人。

刀鋒破空聲戛然而止。

云菅收勢，額上沁出細(xì)密的汗珠。

她轉(zhuǎn)頭看向廊下的沈從戎，挑眉道：“如何？”

沈從戎回神，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驚嘆和贊美：“刀法精湛，氣勢凌厲，我自愧不如?！?/p>

云菅揚(yáng)眉：“小公爺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?！?/p>

沈從戎無奈，露出幾分慚愧的笑意：“蘭若明知以前的我愚蠢自大，自視甚高，又何必再取笑我？”

云菅笑了一聲，將刀遞給尋情，對沈從戎說：“以后不笑了?！?/p>

隨后又說，“時辰不早，小公爺先去用早飯。”

沈從戎回屋，和云菅一同用過早飯后，換上戎裝去了靜心堂。

沈老夫人一見他這模樣，眼眶就紅了。

但她沒多說，只道：“祖母送你，祖母親眼看著虎兒出城?！?/p>

沈從戎忍住心頭酸澀，什么都沒說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一眾人送著沈從戎去了城門口，狄威的人馬也都到了。

雙方見面寒暄幾句，狄威讓沈從戎速去和家人道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