鬧了一通,云菅在謝綏對面坐下。
她問謝綏:“長公主秋日宴上,中毒的事,也是你安排的嗎?”
謝綏洗了手,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擦干,語氣平靜:“是?!?/p>
云菅揚(yáng)眉:“你怎么做到的?”
謝綏看了眼云菅:“我以為云姑娘要質(zhì)問我,為什么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?!?/p>
云菅:“……我若有你想的這么善良,就不會給你去信了?!?/p>
一開始,就是她叫曲靜伶往藤花坊送信的。
她在信中交待謝綏,讓人在宴會上做手腳,殺一殺陳貴妃的威風(fēng),最好把長公主和宜寧郡主都卷進(jìn)去。
不過當(dāng)時她交待的是瀉藥。
一想到陳貴妃這么高高在上的人,因?yàn)楦篂a數(shù)次跑茅廁,云菅就樂不可支。
只是沒想到,最后給陳貴妃躲過了,倒是叫其他人受了無妄之災(zāi)。
云菅嘆了口氣:“我就是覺得,有點(diǎn)對不住林慧君和張氏?!?/p>
一個小兒,一個孕婦,差點(diǎn)丟了性命。
這是她的過。
謝綏反過來安慰云菅:“你已經(jīng)盡力補(bǔ)償了。再者,始作俑者是宜寧縣主。”
“下毒的事我安排了,但沒用上。我的人見宜寧縣主把醉芙蓉加到了點(diǎn)心里后,就把毒藥收了起來?!?/p>
云菅:“……嗯?”
謝綏對上她眼中的詫異,肯定的點(diǎn)點(diǎn)頭:“便是沒有你的安排,大家也都會中毒。因?yàn)樵O(shè)宴的那兩母女,是沒有任何常識的蠢蛋!”
云菅:“……”
沉默半晌,云菅也忍不住問了:“長公主和皇帝真是親兄妹嗎?我怎么覺得一點(diǎn)都不像?。 ?/p>
皇帝那樣心思深沉的人,為什么會有長公主這么笨蛋的妹妹?
然后還生了個宜寧郡主又笨又自以為聰明的侄女。
謝綏說:“如假包換的同胞兄妹?!?/p>
他給云菅解釋了下,為什么兩人性格迥異。
“陛下少時,太后娘娘還是個不起眼的低位妃嬪。陛下雖不受先帝重視,但畢竟是皇子,該有的待遇都有,教養(yǎng)也和其他皇子沒有什么不同?!?/p>
“但長公主不一樣,她隨太后娘娘生活,自幼見到的都是奴才們捧高踩低、阿諛奉承的局面。太后娘娘會教她忍讓、謹(jǐn)小慎微,沒教她該怎么做真正的皇室公主。”
“眼界有區(qū)別,能學(xué)到的東西也有區(qū)別。這樣的環(huán)境下,她很難有膽大、聰慧這種品質(zhì)?!?/p>
云菅撐腮,偏著頭:“我還以為,人的性格和能力,都是來自于爹娘。”
她小時候也過得艱難,又要應(yīng)對來自小孩子們的欺辱,又要?dú)⒇i討生活。
還一直被追殺呢!
這樣的環(huán)境下,她成長后,應(yīng)該還不如長公主和宜寧。
但云菅自認(rèn)為,她還是很聰明的,性格也不錯。
或許是讀書多的緣故?
云菅把自己的疑惑說了,謝綏笑起來:“是,確實(shí)和讀書多有關(guān)。讀書可以明智,可以明理,修身治國平天下,皆離不開知識。”
云菅:“怪不得你小時候那么刻苦。謝阿禧,聽說你還倒立著背書,然后摔了一臉血?”
謝綏:“……外祖父怎么什么都和你說?”
“嗨呀?!痹戚褟澲劬πΓ拔铱墒窍壬盥斆鞯牡茏?,都是自己人,說這些有什么的?”
云菅說完了,又問謝綏:“那你上次是騙我的?你說你處處都比沈從戎出挑,其實(shí)不是因?yàn)槟懵斆?,而是因?yàn)槟阃低涤霉?!?/p>
謝綏反問:“用功有錯嗎?”
云菅:“……沒說有錯,這不是在討論誰更聰明的事嗎?”
謝綏很是堅(jiān)定:“我比沈從戎聰明,那是個傻的!”
云菅:“先生說,我比你聰明!”
謝綏:“……”
云菅又眨眨眼:“我還比你好看?!?/p>
謝綏:“……”
云菅雙手揣在袖中,笑瞇瞇的:“謝阿禧,你就羨慕嫉妒恨吧!”
謝綏:“……”
……
天氣一日冷過一日。
前往上京周圍州縣的兩趟鏢回來后,上京終于入了深冬。
換上了冬衣,云菅依舊過著看書、練字、掙錢,再和謝綏一起暗搓搓搞事的日子。
第一場雪落下來時,云菅收到了沈從戎的信。
厚厚一沓,其中八成寫的是前往北境的所見所聞,兩成是對家中的牽掛。
從言語來看,他確實(shí)穩(wěn)重了不少,都會對邊關(guān)百姓的生活而感到悲憫了。
不過從內(nèi)容來看,他還沒完全了解北境的惡劣之處。
想必這個冬天,北境會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。
云菅將剩下的信親自送去靜心堂,又陪著沈老夫人和沈惜文說了會話。
自打文繡瑩的事被拆穿后,老夫人似乎就羞于面對她這位孫媳婦,若無要事,絕不和云菅見面。
除此之外,還叫人隔三差五給云菅送些好東西來。
今日是吃的,明日就是穿的,后日就是首飾什么的。
實(shí)在感覺沒送的了,就叫人送些銀子來。
云菅表示——
真的好爽?。?/p>
她愛,可以多來點(diǎn)。
沈惜文那邊也是,不僅送些零零碎碎的東西,還將沈家名下的兩處莊子直接轉(zhuǎn)到了云菅名下。
沒有任何廢話,直言就是補(bǔ)償。
她不似沈老夫人那樣,作為長輩還好面子。
沈惜文直說,就是他們祖孫三人有錯,有錯就要認(rèn),咬死不認(rèn)那叫不要臉。
這祖孫倆給的實(shí)在太多了。
被真金白銀堆著,云菅的心就這么渙散了。
什么錯呀?兩情相悅那也叫錯嗎?
要說有錯,那也是自己有錯!
怪她嫁過來橫插一腳,怪她沒好好經(jīng)營三個人的感情,她就該給沈從戎和文繡瑩看門望風(fēng)才對!
不過今日過來,云菅也不光是來維持沈家祖孫感情的,她有正事要做。
前兩日,孫雅清差人給她遞了信。
確實(shí)在北境查到了胡屠戶的信息,不過人家現(xiàn)在不姓胡,改姓埋名叫段沖!
這段沖在短短兩年內(nèi),從小兵立功升到了百夫長千夫長,如今都在北境做到參將了。
段參將不僅深受總兵狄威的重視,在一眾將士之中,也很有威信。
而且孫雅清說,孫家的探子還查到段沖已經(jīng)成了親有了妻女。
妻子是個行蹤不定的醫(yī)女,女兒是個脾氣很差的殺豬女……后者和云菅的出身很像。
云菅:“……”
這是很像嗎?
這是光給他改了個名字,然后就把所有老底都透出來了好吧?
還有,為什么強(qiáng)調(diào)她脾氣很差?
她明明知書達(dá)理溫柔賢淑,且聰慧過人。
后者還是鄭老先生親自認(rèn)證過的。
不過云菅也沒多計(jì)較,一想到胡屠戶還真在營中出人頭地了,她就覺得格外欣慰。
如今,只要找到段姨就好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