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樂菱頓住,隨后望著云菅倒吸一口涼氣。
云菅低頭看向自己的荷包。
新綠色,繡花草,是女眷常佩的款式。但各府卻又有不同,且荷包這種私人物品通常會繡上閨名。
而云菅腰上這只,正是在冰花宴上佩戴過。
“這……”甄樂菱已經(jīng)想到別處去了,臉色發(fā)白,“可姐姐沒有去過湖邊,怎可能把荷包落在那里?”
云菅直接挑明:“這樣的荷包,我只有一只?!?/p>
她沒有落下荷包,荷包還戴在腰間,所以另一只哪來的?
想都不用想。
沈從戎說:“那日在宴上,你這只荷包許多人都見過。就算你說那荷包不是你的,也沒有人信。眾人只會說,你是回來后重新趕制了個一模一樣的?!?/p>
云菅挑眉:“那荷包真與我這只一模一樣?”
沈從戎雙手環(huán)抱,搖了頭:“不知道,我又沒親眼見到,這只是打聽來的消息。”
皇城司在謝綏的掌控下,如鐵桶一樣密不透風(fēng)。這種命案能打聽出來一點(diǎn)關(guān)于證物的信息,已是難得。
更詳細(xì)的,他從哪里得知去?
云菅解下腰間荷包,撐腮看著。
沈從戎坐在對面,直接拽過去來回翻看。
甄樂菱見狀,默默坐下看著兩人互動。
沈從戎翻看了半晌,點(diǎn)評:“這荷包沒什么新奇的?!?/p>
云菅回:“那是,哪有小公爺佩戴的香囊精致秀美?”
沈從戎瞪她一眼,捏著荷包威脅:“你若是卷入命案,被押入鎮(zhèn)獄司,這婚事可就作廢了?!?/p>
云菅直接翻白眼:“呵,那我可求之不得?!?/p>
“……”
甄樂菱看著聽著,不知為什么,心頭突然有些酸澀。
少年慕艾,她喜歡沈從戎的那些年,很希望被人夸贊一句,郎才女貌天造地設(shè)。
可直到這一刻,她也沒等來。
但現(xiàn)在看著這兩人時,她才突然明白了“登對”的感覺。
分明在互相嫌棄,可沈從戎和姐姐之間融洽的氣氛,叫人覺得再也插不進(jìn)去任何。
甄樂菱忍住羨慕和澀意,小聲道:“你們好般配!”
這話一出,亭中突然死寂。
隨后,沈從戎和云菅齊齊回頭,全部用死亡眼神凝視著她。
甄樂菱嚇了一大跳,連忙擺手:“我就是隨便一說,你們不要往心里去?!?/p>
說完又用歉疚的眼神看著云菅。
云菅瞪她:“算你認(rèn)錯認(rèn)得快?!?/p>
沈從戎也說:“什么眼神?就她也和我般配?她配得上我嗎?”
云菅收回視線,冷笑一聲:“配你?我頂配高配,我綽綽有余的配?!币娚驈娜钟忠瘩g,她立刻轉(zhuǎn)移話題,“你打探消息的那人,還能再聯(lián)系上嗎?”
沈從戎頓了下才斜眼睨她:“不能。就算能,我為何要幫你?”
云菅問:“你不打算幫我,今天來找我做什么?既是來了,不還是想繼續(xù)這門親事嗎?”
真裝!
沈從戎被戳破,有些惱羞成怒,盯著云菅陰陽怪氣道:“謝指揮使不是說,若你有事可去皇城司嗎?如今你攤上事了,怎么還不去尋他?”
云菅拳頭硬了。
若不是怕“自投羅網(wǎng)”,她早就去找謝綏了。
除去林元夕身死的事,關(guān)于蕭若嘉,她也想和謝綏聊一聊啊!
沈從戎見云菅陰著臉不吭聲,瞬間感覺占了上風(fēng),連帶著眉梢都得意起來。
“護(hù)著外人,還打我一拳。到頭來,還不是得靠我這個未婚夫……”
話音剛落,草兒自遠(yuǎn)處跑來,氣喘吁吁道:“小姐,皇城司指揮使謝大人來了,指明要見你?!?/p>
亭中又是一靜。
甄樂菱偷看了眼臉色突然拉下來的沈從戎,只覺氣氛微妙起來。
云菅的臉色卻瞬間放晴,她起身,慢悠悠的拂平衣袖,對沈從戎微笑道:“未婚夫,失陪了?!?/p>
沈從戎卻猛地起身抓住她手臂:“甄蘭若,你還要不要臉,你們?nèi)缃穸疾槐苤肆耍俊?/p>
聽他咬牙切齒,云菅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抽回自己手臂,慢條斯理道:“心臟的人,看什么都是臟的。”說罷,轉(zhuǎn)身往亭外走。
沈從戎正欲追上,卻見謝綏的身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了不遠(yuǎn)處。
園中小徑蜿蜒,謝綏緩步而來。
他并未著皇城司官服,只穿一身簡單的黛青色錦袍。
腰間束暗色云紋帶,勒出勁瘦腰身。肩背清正挺拔,行走時大袖垂落,透出幾分閑適從容。
許是看到了亭中三人,他止了步,清艷的面容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笑來。
“小公爺也在,好巧?!?/p>
明明相距甚遠(yuǎn),可這清雅的聲音,依舊清晰的傳入亭中三人耳中。
沈從戎俊朗的面容上再無一絲笑意。
他盯著謝綏,看著日光穿過樹隙落在那黛青衣衫上,碎影錯落浮動,連帶著午后的燥熱,好似都被這份清寂斂去。
謝綏步履從容的走近,抬步進(jìn)了亭中。
他掃一眼眾人,在云菅對面站定,并開了口,“甄小姐,可否借一步說話?”
沈從戎瞬間回了神。
聽到謝綏這話,不等云菅開口,他就面無表情道:“謝大人,一來就要和我未婚妻獨(dú)處,是不是有些不妥?有什么事不能當(dāng)著我的面說?”
謝綏略一沉吟:“若是小公爺想聽,倒也無妨。”
說罷,他坐下從袖中取出一枚荷包來。
新綠色,繡花草,與云菅腰間那只無二。
正是沈從戎說的關(guān)鍵證物。
云菅意味深長的看向謝綏:“謝大人將‘關(guān)鍵證物’帶來,可是想我招供?”
謝綏卻搖了頭:“這證物太過明顯,反倒處處透著蹊蹺。我知道甄小姐那日并未去過湖邊,這荷包也非甄小姐之物?!?/p>
云菅挑眉:“那大人的意思是?”
謝綏:“我想問問甄小姐,那日與林姑娘獨(dú)處時,都說了些什么?”
云菅聞言,先看了眼沈從戎。
沈從戎立刻敏感道:“又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話,要我避開?”
云菅:“……”
她沒好氣的收回視線:“林姑娘對我說,她愛慕小公爺,要在我大婚那日,與我一同嫁給小公爺。并且不打算拆散我和小公爺,她自愿為妾?!?/p>
“什么?”沈從戎震驚出聲。
謝綏得到這個答案,顯然也有些錯愕。
幾人沉默了會,沈從戎才回過神道:“胡言亂語,堂堂鹽運(yùn)使之女,怎會自降身份為妾?莫不是她想要你為妾,你惱羞成怒……”
“我惱羞成怒,就把她推下水殺害了?”云菅接話。
沈從戎瞬間啞然。
云菅嗤笑一聲:“真會抬高自己!她若是想搶走這婚事,我還巴望不得。”
沈從戎氣道:“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