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風(fēng)堂內(nèi)亂作一團。
陸姨娘尖銳的嗓音,隔著遠遠的長廊都傳進來了朝陽郡主耳中。
“往死里打!你個騷狐貍敢背著我做這種下賤事,今日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姓陸……”
怒罵聲、哀嚎聲、嘶喊聲……紛紛擾擾散向各處,跟在朝陽郡主身后的驚鵲,人都麻了。
郡主本就心情不好,如今只會更糟糕。
她只能期待郡主待會兒發(fā)完火后,情緒能夠稍稍平復(fù)些。
走到松風(fēng)堂院子里,那尖銳嘈雜的聲音更似錐子般往人腦中鉆,驚鵲聽著也有了燥郁之氣,她擰眉呵斥眼前的幾個婆子:“眼盲的老東西,沒看到郡主來了,還不快把人拉開?”
婆子慌慌張張行了禮,又趕忙去拉陸姨娘。
陸姨娘正騎在芳草身上打罵的歡,忽覺胳膊被扯住,張嘴就罵:“哪兒來的老虔婆,滾遠點,我……”
乍一轉(zhuǎn)頭,瞄見有個身穿絳紫衣衫的婦人站在遠處,正面無表情盯著她,便愣了下。
還是另一個丫鬟反應(yīng)快:“姨娘,是郡主!”
陸姨娘終于反應(yīng)過來,忙連滾帶爬的站起來,手足無措的抓抓頭發(fā)扯扯衣裳,心驚膽戰(zhàn)的走過去:“給……給郡主請安?!?/p>
朝陽郡主雖是大公子嫡母,可她不喜大公子,大公子也與她不親近。
二人之間母子情分很少,作為大公子的妾室,她就更沒資格喊母親了。
陸姨娘屈膝,低著頭,察覺到朝陽郡主的視線落在了她頭頂。如針一樣尖銳,好似就要這樣生生穿過頭皮,刺進她心里去。
陸姨娘瞬間發(fā)起了抖。
見朝陽郡主一直沒說話,她便抖得更厲害了。
驚鵲看看朝陽郡主,又看看已經(jīng)嚇掉了魂似的芳草,替主子開口:“陸姨娘,這是鬧什么呢?郡主隔著幾座院子都聽到了。”
陸姨娘也不敢起身,低著頭抖抖索索道:“是……是有個奴才不聽話……”
“奴才不聽話,就至于鬧出這種笑話?”驚鵲皺起眉頭,打量著她亂糟糟的衣裳頭發(fā),“你好歹也算這府中半個主子,怎能如此不體面……”
正說著,陸媽媽的聲音伴隨著她急匆匆的腳步聲而來:“郡主,是老奴教女不當(dāng),還請郡主責(zé)罰?!?/p>
驚鵲轉(zhuǎn)頭,看到不僅陸媽媽來了,大小姐竟也帶著人趕了過來。
她忙轉(zhuǎn)身去行禮:“大小姐。”
云菅親自將她扶起,這才看向朝陽郡主道:“母親,發(fā)生了何事?”
朝陽郡主一看到云菅就覺心里憋得慌。
好像自打這個女兒回來后,府中就沒安生過。
她皺著眉頭,語氣冷硬道:“你大哥院里的糟事兒,叫人鬧到了我跟前來?!闭f著,她看了眼芳草,卻并沒有多說。
云菅見狀,問道:“大哥今日休沐,竟是不在么?他后宅的事兒竟還要勞累母親,真是不該?!?/p>
這么一說,朝陽郡主就問了:“弘文呢?”
小廝膽戰(zhàn)心驚的回:“一刻鐘前,大公子受同窗相邀,赴詩會去了。”
“赴詩會!”朝陽郡主冷笑一聲,譏嘲道,“詩會一場不落,才名人人都夸,結(jié)果到現(xiàn)在連個生員都不是,還不如那周家小子?!?/p>
生員便是秀才,朝陽郡主說的周家小子,應(yīng)該就是周睿。
云菅聽完暗自挑眉,其他人卻什么異樣表情都不敢露出來,只裝作沒聽到。
朝陽郡主又掃了眼還伏在地上的芳草,擔(dān)心她已經(jīng)被打死了,立馬吩咐:“請大夫來,我們府上還沒有擅自打死奴婢的先例!”
小廝跑走了,朝陽郡主也不進屋,叫人搬來軟椅在廊下坐著。
日光粼粼,驚鵲取來團扇給她遮陽。朝陽郡主這才看向院中的陸媽媽道:“陸媽媽,陸姨娘嫁了人,可就和你搭不著干系了。出嫁從夫,這無論大多的事兒,源頭也找不到你頭上了,起身吧!”
話說的客氣,可陸媽媽的神色卻更差了,只是礙于朝陽郡主的威嚴,不得不起身。
再瞥一眼她那嬌嬌弱弱的閨女,還屈膝在大太陽下站著,心里就更難受了。
陸姨娘已經(jīng)屈膝了好半晌,身子都酸了,全身抖的厲害??蓻]有朝陽郡主發(fā)話,她也不敢起身。
朝陽郡主瞧了,直言不諱的敲打:“你先前做奴婢時,可沒有這么嬌貴。不過攀上高枝兒數(shù)月,就身嬌體弱了?”
陸姨娘垂下頭,更不敢說什么,只是額上汗水流下滲入眼角,讓她眼睛莫名刺痛起來。
云菅站在朝陽郡主身邊,打量著這位陸姨娘。
年紀還不大,應(yīng)該也就十五、六。一張臉確實生的俏,還白,有種單純稚嫩的甜美。
冬兒與其相比,多了些精明,所以沒攀上甄弘文也算不冤。
畢竟陸姨娘這款,男人都喜歡。
大夫來后,將芳草扶到陰涼處把了脈,只說傷了筋骨卻不妨礙性命,好好養(yǎng)著就是。
朝陽郡主也就懶得再折騰,直接叫人把她送去朝陽院。轉(zhuǎn)頭見云菅還站著,問:“蘭若特意過來可是有事?”
云菅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快,溫聲細語道:“也是和芳草有關(guān)?!?/p>
云菅說了關(guān)于荷包的前因后果,又說芳草似乎一直在監(jiān)視她……朝陽郡主聽到這里,臉色微微一變。
云菅卻點到即止,又提起了周婆子:“還想來和母親告罪,我院里的周媽媽惹了禍事……”
朝陽郡主卻不耐煩聽,直接打斷:“一個奴才,用的不順手打發(fā)出去便是,啰嗦這些做什么?”
云菅道:“因著周媽媽是母親院里出來的,所以……”
朝陽郡主這才態(tài)度軟和了些:“既是將人給了你,自是完全由你處置,以后她的事不必再過問我了?!?/p>
云菅福身:“是,那女兒退下了?!?/p>
朝陽郡主點頭,云菅看了眼還立在院中的陸姨娘,帶著人又從院中走了出去。
她一走,朝陽郡主立刻起了身。
陸姨娘還以為自己要被發(fā)落,嚇得身子都軟了。誰知朝陽郡主看都沒看她一眼,直接大步走了出去。
見主子們都走了,陸媽媽才趕緊上前接住了女兒:“你個死丫頭,好端端的打人做什么?”
陸姨娘軟在她懷里,哭道:“那小蹄子勾引大公子,我、我實在是生氣!”
“你有什么資格生氣?”陸媽媽肅了臉色罵道,“你不過是個妾室,有什么資格管爺們屋里的事?大公子如今嬌慣著你,是因為你們院里還沒進主母。待以后他娶了妻,你還能這樣嗎?”
“況且,那芳草以前就是大公子書房里伺候的,她若真想勾引大公子,何必等到現(xiàn)在?你呀你,笨腦袋,你這是被人給算計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