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走到了謝綏說的地方。
果然有一輛馬車,比云菅那輛還寬敞一些。
尋情把箱子搬上去,將里面布置好后,才請云菅上馬車。
謝綏也跟在后面上去。
三人坐在車廂里,眼觀鼻鼻觀心,誰都沒有再開口。
直到抵達遇龍寺山腳,云菅才說:“謝大人,要不給你易個容?”
這張臉太惹眼了,皇帝肯定也在盯著他,云菅不能輕易被人發(fā)現(xiàn)她和謝綏攪合在了一起。
謝綏自無不可。
云菅從箱子里取出簡易的易容工具,將謝綏面容做了修飾。
她的易容手段已經(jīng)很成熟了,寥寥幾筆,方才還清艷美麗的男人,瞬間就變得硬朗英氣起來。
濃眉大眼的,甚至還多了幾分憨厚。
謝綏自己在小鏡中看過,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云菅。
云菅被他看得發(fā)毛:“你這是什么表情?不好看?不應(yīng)該啊,你底子在這里,再修飾也丑不到哪里去?!?/p>
謝綏平靜的說:“你不覺得很像一個人嗎?”
云菅茫然:“誰?”
謝綏:“沈從戎?!?/p>
云菅震驚:“??”
尋情:“……”
兩人的視線都定格在了謝綏臉上,但左看右看,都沒看出哪里像沈從戎。
這兩人都不是一個臉型,哪里就像了?
過了一會兒,尋情猜到了點東西,中肯的說:“和小公爺一個風(fēng)格?!?/p>
云菅悟了:“你不喜歡這款的?”
沒等謝綏說話,尋情就說:“謝大人應(yīng)該只是不喜歡和小公爺一個風(fēng)格。”
云菅怪異的眼神落在謝綏臉上。
謝綏握了握拳,努力叫自己的語氣和表情不那么失態(tài):“和沈從戎有何關(guān)系?他相貌又不及我。再者,不過是易容而已,天下男子多數(shù)如此,怎就單單提我像他的風(fēng)格?上京哪些男兒不硬朗不英氣?我就不能像別人嗎?”
尋情:“……謝大人,你別急?!?/p>
謝綏抿唇,掀起眼皮,語氣涼涼的:“謝某哪里急?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。當(dāng)然,方才是謝某先提起相似言論的,這是謝某之過。若云姑娘不喜歡聽,謝某便不說了。”
尋情:“你看你又急。”
謝綏:“……”好懷念在皇城司殺人時候的日子!
云菅聽得樂不可支。
自打身邊的丫頭中多了個曲靜伶后,所有人都變了。
尋情不再穩(wěn)重,冬兒不再莽撞,紅珠不再內(nèi)斂……謝綏不再清冷如高高在上、不可侵犯的神君。
想要將神君拉下神壇,想要神君破防,只需一個曲靜伶版的尋情。
云菅哈哈笑著,見謝綏睨了她一眼,立刻將齜著的大牙收了回去。
她抿唇微笑,格外端莊。
尋情先下了馬車,隨后云菅和謝綏也一前一后下去。
下過大雪,今日的遇龍寺沒有往常那么熱鬧。
云菅進了寺中,直奔主題:“明云大師今日可在?”
被抓住的小沙彌摸摸光頭,眨巴著眼睛說:“小僧不知?!?/p>
“那誰知道?”
“明覺師叔應(yīng)該知道?!毙∩硰浹鲋^說,“寺中大小事務(wù),都是明覺師叔負(fù)責(zé)的?!?/p>
云菅又去尋了明覺和尚,好巧不巧,正是上次負(fù)責(zé)抽簽的那位。
想是云菅也給明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,明覺一見她就說:“女施主,簽文只可抽一次?!?/p>
云菅下意識回:“加錢呢?”
明覺:“……那也只能抽一次。”
云菅嘿嘿一笑:“不愧是大師,就是有原則。不過,我今日來不是抽簽的?!?/p>
聽云菅說來尋明云,明覺解釋:“明云師弟非我寺中僧人,不過是游歷此處,便暫停腳步,為周遭百姓布施恩澤。但他行蹤不定,除了特定義診的日子,他都不會出現(xiàn),貧僧也不知他去了哪里。”
云菅追問:“下一次義診在何時?”
明覺:“七日后?!?/p>
時間太久了,云菅不可能一直在遇龍寺等著。
她想了想又問:“那明云大師在寺中有住處嗎?”
“自是有的?!泵饔X說,“但尋常人不得擅自進入。連我寺中僧人,也不可隨意入內(nèi)?!?/p>
云菅眼睛一亮:“明覺師傅能領(lǐng)我去瞧瞧嗎?我不進去,就在外面看看?!?/p>
見明覺欲要拒絕,云菅很是誠懇的說:“明云大師是我的榜樣,也是我人生路上能指點迷津的先生,我對他充滿了仰慕崇拜。其實,我也是習(xí)醫(yī)之人,今日來尋明云大師,是為了滿足一個心愿。”
明覺好奇:“什么心愿?”
云菅露出苦笑,眼圈泛紅:“實不相瞞,我命不久矣,就想著能在有生之年親自向明云大師探討幾個問題。今日見不到明云大師,看看他的院子也好,總好過我?guī)еz憾離世。”
謝綏:“……”
尋情:“……”
明覺不說話了,眉頭皺著,十分糾結(jié)。
云菅暗中看了半晌,最后長嘆一聲:“罷了,若實在不行,我便不為難大師了?!?/p>
見云菅失望又難過的要離去,明覺只好猶豫著說:“那就看看外面,不進去。”
云菅立刻道:“就看看外面,保證不進去!”
一刻鐘后,幾人停在了一處獨立的院子外。
云菅打量了一番周圍,居然不是寺中僧人住的寮房,而是一座很大很寬敞的客院。
院門閉著,看不到里面,但能瞧見有一棵參天古樹從里面延展出來。
云菅抬頭看那些樹杈,有積雪落于梢頭,深曠悠遠(yuǎn),疏朗清凈。
恰逢一陣風(fēng)吹過,樹冠上的碎雪紛紛揚揚抖落下來。
謝綏抬手替云菅擋了下,云菅偏頭看一眼,彎了眼睛。
明覺雙手合十,問:“施主心愿可了?”
“了啦!”云菅也雙手合十,“多謝師傅,我去抽個簽,捐個香油錢吧?!?/p>
明覺的神色更慈悲溫和了,將云菅等人重新帶回大殿。
云菅先捐了香油錢,隨后去抽簽。
剛掉出一支簽,明覺就把簽筒拿走了。
云菅:“……”你看看你,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?
云菅將簽文拿起來看,“運來時雨及時發(fā),枯木逢春再發(fā)芽,莫急躁且待時,靜候佳音自天涯?!?/p>
明覺聽完,暗自松口氣,慈善的眉眼上堆出笑意:“此乃佛祖靈簽第十六簽,為吉簽。”
“此簽指示,施主的好運如甘霖滋潤大地,蟄伏已久的生機即將復(fù)蘇。施主不可急功近利,要沉著冷靜,耐心等待,喜訊將從遠(yuǎn)方傳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