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都處置完了,就剩下云菅。
云菅也在好奇,皇帝會對她是獎還是罰?
她此次沒犯什么大錯,不過是揍了宜寧一拳,但還救了人呢!
這功過一比,應該是功大于過吧?
云菅期待地看了眼皇帝,皇帝捕捉到她的視線,神色變得玩味起來。
“甄氏。”皇帝走回上方坐下,言語溫和道,“你此次算是立了大功,想要什么獎賞?”
云菅抬頭,眼睛眨巴眨巴:“臣婦想要什么都可以嗎?”
皇帝盯著她那雙眼睛,笑了一下:“朕若是有,自是可以給你。但,你也不可太過分?!?/p>
后面這話沒有任何威懾力,反倒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包容和寵溺。
朝陽郡主變了臉色。
她抬頭看向皇帝,眼底明顯是嫌惡和惱火。
但云菅沒什么表情,她偏頭,少女天真爛漫般地想了片刻,才說:“臣婦習得一些醫(yī)理,也有些看病救人的本事。但臣婦畢竟出身鄉(xiāng)野,比不得太醫(yī)院諸位太醫(yī)的本事。若陛下能懇準臣婦進太醫(yī)院學習一段時日,臣婦感激不盡!”
云菅說完,利索地跪下磕頭。
朝陽郡主和皇帝的神色卻都變了。
前者沒想到云菅這么大膽,后者則是沒想到,云菅的要求正合他心意。
但,皇帝仍舊秉著身份,淡淡說了句:“你已為人婦,日日進出太醫(yī)院,不妥當?!?/p>
云菅抬起頭,眨巴著眼說:“太醫(yī)院中也有醫(yī)女和女醫(yī)官,臣婦嫁了人,不是更好嗎?可以免去諸多流言蜚語。若是陛下還覺得不妥當,可否賜予臣婦一階官職,也好出入宮中?!?/p>
皇帝忍不住笑了,他磨磨牙,看著云菅道:“你要求倒是不少。”
云菅一點都不慌張:“臣婦厚顏,叫陛下見笑?!?/p>
皇帝:“……”
默了片刻,他問:“你既是想求官職,想必心中已經(jīng)有了想法,說來聽聽?!?/p>
云菅就真說了:“臣婦想去貴妃娘娘宮里當差?!?/p>
這話一出,朝陽郡主瞬間暴怒:“甄蘭若!”
她和陳貴妃斗的火熱,自己的女兒卻去給對方當奴做婢,那她的臉面往哪擱?
云菅轉(zhuǎn)頭,對著朝陽郡主擠眉弄眼,聲音壓得很低:“女兒去了后,天天給她找事,給母親出氣!”
朝陽郡主:“……”
皇帝:“……”當他瞎還是當他聾?。?/p>
一時間,天青色帶來的旖旎念想,被云菅這“混子”似的話全部擊退。
退得一干二凈。
皇帝的神色,也重歸清明和威嚴。
這甄氏的脾性和青蘅一點都不像。
先前的貞靜溫婉,想必也是裝出來的。
也就那雙眼睛……獨獨這雙眼睛,像是從青蘅臉上復刻出來一樣。
皇帝看著云菅的眼睛,半晌后,腦中忽而閃過一個念頭。
若是……若是他的嘉懿還活著,是不是就是甄氏這個樣子?
嘉懿小時候也是這樣活潑、頑皮。
他雖是皇帝,可嘉懿并不怕他,反而格外依戀他。
別人都說他是君,要敬著。唯獨嘉懿說,他是爹爹,要愛著。
那時候,嘉懿也喜歡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,也說要學醫(yī),以后治病救人。
可他的嘉懿,最后葬身在了火場中……
一時間,悵惘、悔恨、悲痛等各種復雜情緒涌上頭,讓皇帝再沒了繼續(xù)和云菅說話的心思。
他垂下眼,聲音平淡許多:“出入太醫(yī)院不妥,你若喜歡習醫(yī),朕叫人送些醫(yī)書到安國公府?!?/p>
云菅仰頭看著皇帝,眼里流露出失望。
她癟了下嘴,說:“好吧……謝謝陛下?!?/p>
這話忒沒規(guī)矩,朝陽郡主皺起了眉,但皇帝卻沒有多加計較。
甚至,他感覺自己在甄氏這婦人的身上,越發(fā)看到了自己女兒成年后的影子。
于是他下意識緩和了語氣:“再賜你黃金千兩,錦緞珍珠玉器不等,可好?”
云菅大喜過望,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。
她利索的叩首,聲音很洪亮的謝恩:“多謝陛下,陛下萬歲?!?/p>
皇帝輕笑了一聲。
心情又好轉(zhuǎn)了些,他揮揮手,叫朝陽郡主帶著云菅下去。
只是臨走時,視線在云菅身上停了一瞬,又說:“以后就不要穿這天青色了?!?/p>
云菅雖不知皇帝腦子里又在想什么,但察覺皇帝語氣是溫和的,她便麻溜應下:“是,臣婦以后不穿了。”
皇帝擺了擺手。
云菅識趣的跟著朝陽郡主離開。
一出殿門,朝陽郡主就盯著云菅冷冷道:“別以為我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。我告訴你,李……陛下不是沈從戎那種愚蠢的男人,他不好忽悠,你若想在他面前耍心眼子,小心你的腦袋!”
云菅很是委屈:“母親說什么呢?女兒都聽不懂?!?/p>
好不好忽悠的,忽悠一下不就知道了嗎?
朝陽郡主停下步子,冷笑一聲:“甄蘭若,不要以為你長了這么一雙眼睛,你就真的可以代替趙青蘅。”
云菅眨巴眨巴眼:“母親說笑了,我為何要代替趙娘娘?我是陛下的外侄女??!”
朝陽郡主:“……”
她深吸一口氣,質(zhì)問云菅,“那你為何要在陛下面前露出那副矯揉造作的樣子?”
云菅:“?”
她哪里矯揉造作了?她那是柔弱可憐好不好?
被質(zhì)疑演技,云菅不高興了:“母親真是的,女兒處處和您站在一起,心里眼里都是您。便是在陛下面前,也不曾退卻?!?/p>
“您倒好,事情結(jié)束,反倒來指責女兒了。女兒真是被您傷透了心!”
被“傷透了心”的云菅,紅了眼睛,氣呼呼的轉(zhuǎn)身,大步往宮外去了。
朝陽郡主在原地懵了片刻,忽然想起云菅一走,就得她自己去面對陳貴妃了。
她連忙咬牙切齒地對游魚道:“攔住她,叫她隨我一起去貴妃那里?!?/p>
游魚頓了下,才轉(zhuǎn)身追向云菅。
云菅一聽后面是游魚,腳下跑得飛快!
給陳貴妃賠禮道歉?
哈哈,她才不去,誰樂意給仇人賠禮道歉??!
再說了,她又沒罵陳貴妃,誰罵的誰去。
辛苦你了啊郡主母親!
也不知是不是游魚放了水,云菅很順利的帶著尋情撒丫子跑出了宮門。一上馬車,就叫車夫趕緊走。
等離皇宮遠遠的了,她才呼出一口長氣。
尋情莫名地,也跟著呼出一口長氣。
云菅看向她,尋情也看過來。對視片刻,兩人一起笑了。
云菅哈哈笑:“好刺激的一天啊!”
尋情撫著胸口,也跟著說:“好刺激的一天?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