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去春來。
門前花園里的串串紅,又開花了。
這種花的花期很長,能從春天開到深秋,那一簇簇火紅的花朵,好似熱烈的火焰,讓人不由沉醉其中,感受生命的怒放和美好。
銀發(fā)女子坐在花園里的涼亭下,趴在白玉桌上托著粉腮,望著那一簇簇,侵占了整個花園的串串紅,發(fā)呆出神。
“陽陽姐,你這花園空著也是空著,我給你種點花吧。”
“不用?!?/p>
“好的,我已經(jīng)種上了?!?/p>
“你知道本帝的花園里為什么不長花嗎?”
“知道,因為你修煉的是玉清寒星功,花兒都給你凍死啦。”
“那你還種。”
“我聽人說這種名叫串串紅的花,紅紅火火,生命力極其旺盛,說不定能活?!?/p>
第二年開春,少年撒下的種子,竟真的破土而出,長出了綠芽。
花開時,少年第一時間跑來賞花。
咧著大嘴,笑得無比燦爛。
回想那一幕,銀發(fā)女子的嘴角不自主地露出微笑。
這串串紅不不止生命力旺盛,繁殖能力也極強(qiáng),原本只有一兩百株,如今已經(jīng)占據(jù)了整個花園。
可是賞花的少年已經(jīng)好幾年沒來了。
他說,今后也不會再來了。
銀發(fā)女子眉頭一蹙,那份壓到心底,以為已經(jīng)忘卻的情愫,猛然間如洪水沖開堤壩,波濤洶涌,剎那間席卷整個內(nèi)心。
壓也壓不住了。
那清澈如泉,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里,流露出一股濃濃的哀傷。
從未有過的心痛感覺,讓她有些無法呼吸。
女子忽然想起一句從古籍里看到的詩句:平生不會相思,才會相思,便害相思。
“曾經(jīng)不知詩中意,恍然已是詩中人?!?/p>
女子紅唇輕啟,喃喃自語。
不想再逃避。
她承認(rèn),自已已經(jīng)動情,愛上了那個陽光開朗的男孩,深陷其中,不可自拔。
“噗!”
突然一口鮮血從女子嘴里噴出。
她修煉的玉清寒星功不能動情,一旦動情就會破功。
白陽女帝臉色一白,急忙壓下躁動的感情,可是剛才心門已經(jīng)失守,心里已然在心里種下情種,功力開始不受控制地流失。
她抬手一掃,抹去地上的鮮血,隨即消失在涼亭里。
下午,秋葵有事稟報,尋來寢宮。
踏進(jìn)院門,闖進(jìn)視野的紅火花朵,讓她心里重重嘆了口氣,心知花仍在,人未忘。
那年女帝宣布關(guān)閉上天境時,她就想拔掉這些串串紅,省得女帝睹物思人,可是被女帝阻止。
其實許多年前,串串紅在女帝寢宮花園里破土而出那時,她就預(yù)感不妙。
深知女帝修煉玉清寒星功,氣息連精鋼都凍得透,稍微外泄一點,串串紅就絕無存活的可能,所以花園里才沒有種植任何花朵。
串串紅能破土而出,說明女帝很在乎它們,修煉時氣息有意避開了它們。
秋葵自然知道,女帝在乎的不是串串紅,而是種串串紅的人。
在那之前,她從未見女帝如此在乎過一個人。
而且還是一個異性。
要是秋葵知道修煉玉清寒星功不能動情,她絕對會在串串紅剛發(fā)芽時就將其鏟除。
不,她會用一切辦法阻止葉良辰出現(xiàn)在女帝面前。
可是,她不知道。
“絕情之人最癡情?!?/p>
秋葵暗暗嘆息,邁步朝宮殿走去,心知只要串串紅還在,就表示女帝還沒有忘記葉良辰。
到門前稟報一聲,不見回應(yīng)。
寢室的門開著。
人不在。
“去哪了?”
秋葵奇怪地嘀咕了聲。
突然,心里冒出一個嚇一跳的猜測,暗暗嘀咕道:“不可能是去找葉良辰了吧?”
如此一想,連忙拿出傳音石:“陛下,臣有事稟報,您去哪了?”
過了好一會,才傳來回音。
“本帝出門散散心,有事你做主處理即可?!?/p>
沒等秋葵回話,又傳來一句:“不要來找我?!?/p>
“完了!”
秋葵嘆了口氣。
如果沒有最后一句補(bǔ)充,她還不確定女帝到底去哪兒,可是聽到女帝特意補(bǔ)充了一句,幾乎是此地?zé)o銀三百兩,去神劍宗找葉良辰無疑了。
秋葵想都沒想,一邊拿出另外一枚傳音石,把手頭的事情交給別人處理,一邊朝上天境出口飛去。
讓女帝一個人去神劍宗,她實在放心不下。
然而卻在出口被侍衛(wèi)攔了下來,說女帝特別吩咐,不準(zhǔn)她離開上天境,否則所有看守者按失職罪處置。
“還挺精!”
秋葵被女帝這一手氣笑了,急忙拿出傳音說道:“陛下,天道結(jié)界松動,仙界下來許多強(qiáng)者,現(xiàn)在靈界非常不安全,你一定要小心啊?!?/p>
“知道了?!?/p>
“另外,有件事我必須跟您講一下,葉良辰當(dāng)年之所以突然性情大變,是因為他獲得了修羅王的傳承,他的心……”
秋葵這才將葉良辰斬情的具體情況告訴女帝。
“噗!”
某處虛空,白陽女帝突然口吐鮮血。
這才知道是自已傷透葉良辰的心在先,先前心門失守種下的情種,此刻在心里掀起劇烈的情緒波動,讓她深陷愧疚自責(zé)。
驀地,修為流失不可控爆發(fā)。
她臉色慘白,站在那里運轉(zhuǎn)了好一會功法,才平復(fù)情緒,重新壓制修為流失的速度。
可是修為已經(jīng)跌落了一個小境界。
“你應(yīng)該早點告訴我的?!?/p>
白陽女帝對著傳音石說道。
“臣以為您能忘掉他?!?/p>
秋葵說道,“他已經(jīng)揮刀斷情,想要他回心轉(zhuǎn)意,千難萬難,甚至可能付出一片癡情,最終什么也得不到,您真的想清楚了嗎?”
“本帝只想見到他?!?/p>
白陽女帝收起傳音石,想立刻去到神劍宗,見到葉良辰。
可是前方出現(xiàn)一道身影,擋住了她的去路。
“在下張二河,仙界白月殿殿主,立道境大圓滿,請問姑娘芳名?”
手拿折扇,風(fēng)度翩翩的美男子,向白陽女帝作揖行禮。
“讓開!”
白陽女帝冷若冰霜,看都沒看男子一眼。
男子臉上溫潤的笑容僵了下,語氣微冷道:“姑娘出口無情,著實讓在下傷心,可憐在下對姑娘一見如故——”
白陽女帝一步踏出,男子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吱的一聲。
方圓百里的虛空驟然冰封,立道境大圓滿的男子也被凍成了冰雕。
隨著白陽女帝一步離開,咔的一聲,冰層碎裂。
男子同冰層一起碎裂,虛空之風(fēng)吹過,化成了齏粉。
月明星稀。
一個婀娜俏麗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神劍宗上空。
女子雖未來過神劍宗,神劍宗十二座山峰的樣子和位置,早就印在她的腦海里,因為有個家伙在她耳邊講了不下百遍。
尤其是第九峰云歌峰。
女子身形一閃,落在一座洞府門前,神色奇怪,不明白洞府的門為什么要用一塊大石頭堵住,而不用門。
但她確定,這就是那家伙的洞府。
她沒有上前敲門,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前,內(nèi)心便如這寂靜的夜晚一樣,歸于寧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