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去這樣一個朋友,換作是她,也會很傷心,很遺憾。
霍南勛說:“紅纓,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,男人之間,‘義’字當先。
這個‘義’,不僅是為對方擋子彈。
也包括,跟對方不見外。
我霍南勛算不上什么人物,但總歸還是有幾分自尊心。
換了別人,給我送東西,我不會接受。
但是霍磊不一樣,他給的東西,我都拿了。
沒煙了,他給我煙。
缺錢了,他借給我錢。
休假時穿的衣服鞋子,都是他們家送的。
盧清悠還經(jīng)常送吃的來部隊。
當然,我也會在其他方面,幫霍磊。
我時常跟他說,等我把你也接過去,我們兩家人,會是最好的朋友。你很會做菜,讓他們一家人也嘗嘗你的手藝。
我們甚至算過,我和霍磊的血緣關(guān)系已經(jīng)出了三服,我們兩家的孩子,是不是可以結(jié)個親……”
夏紅纓瞪大眼睛:“......”
霍南勛接著說:“可是剛剛看到盧清悠的丑惡嘴臉,回想過去的種種,我才驚覺,從一開始,她就以精神病的名義,想綁架我跟她結(jié)婚。
她媽當時還對我許下了諸多好處。
那么這些年,霍磊成了什么呢?
我接受了盧清悠母女的諸多東西,我又成了什么?
我以為的通家之好,原來暗藏齷蹉。
我以為的‘義’,竟是……插向霍磊的刀!”
夏紅纓看向霍磊的墓碑,腦子里想著他陽光干凈的模樣,眉頭緊皺,問:“霍磊他……知道盧清悠的心思嗎?”
霍南勛蹙眉,說:“我不確定。不過,他每次寫遺書,都讓我?guī)兔φ疹櫵麄兡缸雍吞茓鹱印?yīng)該是不知道的。”
夏紅纓好一會才反應(yīng)過來,驚呼:“什么!遺書?還每次?”
霍南勛解釋說:“哦,是這樣,我們有些任務(wù)會有生命危險。所以,出任務(wù)之前,都會留下遺書?!?/p>
“生命危險?”夏紅纓不解地問,“什么任務(wù)會有生命危險?”
霍南勛只挑能說的說:“例如,跟別國的軍人比武之類的,我們當兵的成天摸爬滾打,有風險是正常的?!?/p>
夏紅纓望著他:“霍南勛,你們是不是在特種兵部隊???我看你打梁輝的時候,那個身手,可厲害了!”
既然她猜到了,霍南勛便直接承認:“嗯。但是因為一些原因,這個還是要盡量保密,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?!?/p>
夏紅纓點頭:“難怪盧清悠以前說,你屢次負傷?;裟蟿祝液芎闷?,你的遺書上,會怎么寫?”
“我……”霍南勛正要回答,卻不知想到了什么,突然臉色一變,站了起來。
夏紅纓:“嗯?怎么了?”
霍南勛看向她,說:“沒事,胃疼了一下,可能是餓的。”
夏紅纓:“那你趕緊回去吃飯吧,我跟燕燕都吃了。”
霍南勛:“那我先回去,你們割點豬草,也快點回來?!?/p>
夏紅纓點頭。
……
霍南勛回家,卻并沒去吃飯,而是開了箱子,拿出了他的東西。
他從部隊帶回來不少書,其中一本里頭,夾著一封信。
那是霍磊在出發(fā)去救災(zāi)前,托盧清悠帶給他的一封遺書。
遺書內(nèi)容跟之前的遺書沒有太大的區(qū)別,依然是說,撫恤金給唐嬸子和盧清悠,一人一半。
拜托霍南勛替他盡孝,給唐嬸子送終。
小光年幼,需要管教,請他多費心。
盧清悠有些精神疾病,如果他死后,清悠有什么異常,請他多照顧......
最下面一行是時間:1985年5月23日。
那是霍磊出發(fā)去救災(zāi)的那天。
這封信,他沒有直接交給霍南勛,而是給了盧清悠,讓盧清悠代為轉(zhuǎn)交。
盧清悠那次也跟著去救災(zāi)了。
她回來后,在霍磊的葬禮上,把遺書交給了他。
當時,霍南勛處于極度的悲痛中,沒有多想。
但是今天他突然想起,救災(zāi),為什么要寫遺書?
過往,他們都是執(zhí)行那種非常危險的任務(wù),例如,國外的維和任務(wù),剿滅恐怖分子,或是,搗毀持有武器的跨國販毒組織之類的,才會留下遺書,交給部隊。
發(fā)大水去救災(zāi),的確有可能面臨一定的意外,但對受過嚴格訓(xùn)練的他們來說,完全沒到留遺書的程度。
霍南勛盯著那頁遺書半天,試著用他們兩個獨有的暗號方式去找字。
其中的關(guān)鍵就是日期的數(shù)字:1985 5 23。
第一行第一個字:我。
第二行第九個字:若。
第三行第八個字:死。
第四行第五個字:以。
第五行第五個字:火。
第六行第二個字:烤。
第七行第三個字:信。
我若死以火烤信。
這是他們兩個在上學(xué)時候玩的把戲。
后來進了特種部隊,學(xué)會了更加高級,更加隱秘的信息傳遞方式。
但是這種游戲,依然會被他們兩個拿來用,雖然簡單,卻是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秘密。
灶里,干木頭和干竹子燒過的灰燼里頭,用火鉗扒開最上面的一層,中間還是火紅的。
他把信放在上面烘烤。
信紙的背面,漸漸出現(xiàn)一個個的數(shù)字:10 121 1411 1757……
霍南勛抄下了數(shù)字,又回到外頭屋,從箱子里拿出了一本《軍地兩用人才之友》,翻開,尋找,謄抄……
……
夏紅纓背著豬草回家的時候,唐嬸子就在外頭等著,見了她又問,她家的窗戶怎么回事。
夏紅纓倒是犯了難,說她進屋去找霍南勛來說。
家里面的門是虛掩著的,夏紅纓推門進去,看到霍南勛在灶屋里,端著一碗飯,卻沒有吃過的痕跡,盯著灶孔里的紅火炭,不知道在想什么,眼神莫名有些駭人。
“胃疼得厲害嗎?”夏紅纓問他,“不是這些天都沒事了,怎么又開始痛了?”
霍南勛垂眸搖頭:“已經(jīng)不疼了,只是在想事情,一時出了神?!?/p>
夏紅纓:“唐嬸子問他們家窗戶怎么回事,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。”
“我去跟她說?!被裟蟿追帕送耄鋈ジ茓鹱诱f:“唐嬸,你們家窗戶是我踹掉的。明天一早我去找木匠來給您修好?!?/p>
唐嬸子詫異:“踹掉的?你為什么踹我家窗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