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?nèi)蹲×耍瑵M臉不可思議地轉(zhuǎn)頭望著我。
我想摸煙,準備一邊抽著,一邊向他們解釋,可一摸口袋,發(fā)現(xiàn)煙早已被水泡得稀巴爛,只能作罷。
藍允兒見狀,遞給我一根短樹枝,給我手指夾著。
我有些無語。
這都啥跟啥?
董胖子在旁邊想笑,被我瞪了一眼之后,硬生生憋了下去。
我對他們解釋。
“天字龍鎬營留下來的《十三州輿地圖志》,記載了他們?nèi)ふ覠o間鏡的過程,我對其中的一句話,記憶非常深刻,原文為‘或蟲獸襲擾、或山塌地陷、或暴雨迷霧,皆不得入’,結(jié)尾是一個大大的‘憾’字?!?/p>
董胖子問:“然后呢?”
我反問他們:“我們一路過來的經(jīng)歷,佛塔里的鬼蝗,天尸童風水局天塌地陷,黃土溝壑風暴雨,與天字龍鎬營書中的描述,是不是一模一樣?”
此話一出,他們面面相覷。
董胖子撓了撓頭。
“倒是一樣……不過,書中沒有關(guān)于佛塔、天尸童風水局以及離開后風暴雨的具體描述,會不會單純就是一種巧合?”
我搖了搖頭。
“如果我們一路上從沒發(fā)現(xiàn)天字龍鎬營人員的骸骨,可以說是巧合??晌覀兗热辉诓煌奈C中都遇見了他們的骸骨,就絕不是巧合?!?/p>
“也就是說,他們當時的經(jīng)歷與我們一樣,曾不小心誤闖過佛塔、將天尸童風水局誤認為是地靈胎、在風暴雨中倉惶逃生,爾后,他們便再也找不到白石古城舊址,放棄返回?!?/p>
董胖子肥臉抽搐。
“干!你這么一說,我發(fā)現(xiàn)這些老小子實在太壞了,既然他們都遭遇過這些古怪,在書里寫明白不行么,偏要含糊其詞!如果他們寫明白,我們根本就不用碰到這么多糟心事!”
付瘸子咬著一塊沒肉的山雞骨頭,在強行壓制自己的酒癮,開口問董胖子。
“如果你是天字龍鎬營的人,對自己沒有找到,準備留到后面再過來尋找的天下奇寶,在書中會將遭遇風險的過程寫那么詳細嗎?”
董胖子回道:“我寫個雞毛!為防止別人偷偷前來,道爺不在書中故意挖幾個坑陷害別人,都算我滿懷仁義?!?/p>
付瘸子冷哼一聲。
“所以,不要說人家壞,你更混蛋!”
董胖子有些惱火。
“瘸子,我認真參與會議的討論,你他娘怎么又開始人身攻擊上了?!”
我打斷了他們的爭吵。
“所以,可以推斷出一個結(jié)論,我們根據(jù)書中記載作為主要線索來找白石古城,大方向可能正確,但在具體位置上,已經(jīng)南轅北轍。天字龍鎬營沒有成功,我們也不可能成功?!?/p>
藍允兒問:“孟尋,那你發(fā)現(xiàn)的新線索又是什么?”
我沒直接回答,對她說:“你能不能把古羌唱詩中關(guān)于少年釋比神率領(lǐng)族人與東胡鏖戰(zhàn),以及自己小姨當年尋找無間鏡之事,再詳細闡述一遍?”
藍允兒點了點頭,將來龍去脈重新說了一遍。
古羌滅族的傳說,他們都清楚,但藍允兒小姨的故事,之前她只對我說過,這些家伙聽完之后,紛紛露出驚嘆不已的神情。
董胖子撓了撓頭。
“這又能代表什么?”
我說:“我問大家?guī)讉€問題,第一,當年東胡援兵大軍壓境,他們?nèi)T著高頭大馬,速度快、戰(zhàn)力強,古羌族不擅騎射,根本逃不快,面臨這種滅族之禍,你說少年釋比神是怎么帶著剩余族人棄城離開,保存下性命的?”
他們面面相覷。
我向他們解釋:“地道!唯有城下存在一條秘密地道,才有可能第一時間撤離!”
付瘸子啃雞爪的動作停住了。
“孟老板,你接著說!”
我再問:“第二,藍姑娘的小姨,她只是一位羌寨的釋比,無任何盜墓、掏沙的經(jīng)驗,也不像我們有書的線索,她又是怎么帶著藍姑娘的母親,進入白石古城,找到無間鏡來換魂的?”
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一茬,場面沉默。
我繼續(xù)向他們解釋。
“她唯一的仰仗就是古羌唱詩!”
“我記得藍姑娘曾經(jīng)說過,她在經(jīng)過撫溪河畔之時,耳朵邊仿佛有古唱詩的聲音在召喚她。所以,她當時私自脫離了隊伍,進入了撫溪河瀑布后面的溶洞。我可以推測,當年藍姑娘的小姨,極有可能發(fā)生了一樣的情況,進入了瀑布后面的溶洞?!?/p>
“藍姑娘,假設(shè)你是自己的小姨,在沒有我們的介入,也沒有任何其他線索的情況之下,想要找到無間鏡,在進入溶洞之后,你會怎么做?”
藍允兒想了一想。
“全憑自己感覺的話,我會繼續(xù)沿著溶洞,往深處走。即便是這次,若你沒來救我,我醒來之后,也會繼續(xù)沿著溶洞前進。”
我點了點頭。
“這就是問題關(guān)鍵所在!”
董胖子咽了一口唾沫。
“小孟,你的意思,瀑布后面的溶洞,可能存在進入白石古城的秘密通道?”
我回道:“這就是第三個問題,溶洞為古羌族人被遣散之前的最后集結(jié)之地,若它不是白石城地下通道的最終出口,一群疲于奔命的古羌族人,他們會吃飽了沒事專門跑到大瀑布后面的溶洞,去畫幾組祭奠滅城的壁畫么?”
董胖子:“……”
我嘆了一口氣。
“之前我曾到過那里,其實只要稍微一分析,就可以輕易得出這個結(jié)論,可由于當時救藍姑娘太心急,又篤行了天字龍鎬營書中的內(nèi)容,完全忽視了古唱詩里的線索,反而導致大家經(jīng)歷了如此多磨難?!?/p>
“老話說,盡信書,不如無書,這次教訓實在太深刻。我作為喇嘛頭,向各位道歉!”
還沒待他們開口說話,藍允兒說:“不用道歉,你已經(jīng)做得足夠好了?!?/p>
董胖子嘻嘻一笑。
“小孟,我咋覺得你道歉是在裝逼呢,凸顯自己一個人比整支天字龍鎬營還厲害?”
比整支天字龍鎬營要厲害是不可能的。
他們沒有藍允兒,而我們有。
我心中只佩服廖小琴。
她僅僅拿著《十三州輿地圖志》翻了幾遍,便能從中抽絲剝繭,夾過來的三位喇嘛,全都是能決定行動成敗的關(guān)鍵。
付瘸子朝我豎起了拇指。
“孟師傅,厲害!我們什么時候走?”
我說:“現(xiàn)在出發(fā)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