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愣了一下,沉聲問:“告訴我,這不是真的?”
廖小琴斬釘截鐵地回道:“當然是真的。誰家吃飽了沒事,會玩鳳凰拜山儀式?”
得到她肯定的答復之后,我頓覺天雷滾滾。
本來以為,只有廖小琴這個妖孽一般的女人,才會玩這種天怒人怨的欺騙手段。
沒想到啊沒想到,就連三叔公這種濃眉大眼的家伙,也不是好東西!
當真是物以類聚,人以群分,我當時也是腦子進了水,竟然相信了三叔公的話!
我閉上眼睛,深呼吸一口氣,壓下心中的不爽。
“撒由那拉!”
講完之后,我轉身大踏步出門。
“你已拜山入門立誓,真覺得自己能走得出去?”
我回頭瞅見她孤傲而冷峻的臉龐,火騰地一下上來了。
之前在港市,她故意說要將自己身份告訴我,勾起了我的好奇心,然后又說干脆直接帶我到這里來,現(xiàn)在想起來,全是她故意設下的圈套,目的就是引我入門。
我冷聲回了一句。
“我看誰敢攔我!”
未待我走出房門,傳來廖小琴的嬌喝:“我敢!”
“刷!”
她手中扇子猛然一展,從里面彈出一根帶繩的鐵鉤,像蛇一樣迅疾竄來,死死鉤住我的衣服,將我往回扯。
這一招,當初她對付鏟地皮的吳老二就用過。
我也不掙扎,順著鉤子拉過去的力道,花浪蝶腳步一蹬踏,人往后猛躍,肩膀徑直撞向她的胸口。
廖小琴未料到我來真的,俏臉又驚又羞,抬手一擋我肩。
我這只是虛招,乘她猝不及防擋我肩頭后退的當口,抬手一扣,將她手中的扇子奪到了自己手上。
事實上,這僅僅是占了她習慣性地認為我不會真對她動手的便宜。
要是真對抗,廖小琴雖然是女子,以她的身手,縱使我有花浪蝶傍身,她也不至于會如此被動。
眼瞅她急退幾步,人已經到了窗邊。
我解下衣服上的鐵鉤,將扇子甩在旁邊的桌子上。
“廖小琴!我孟尋在最困難的時候,確實得到過你的授業(yè)和照顧,可這一切的前提,只因我是可以引我哥出來,取得金蠶蛻的誘餌!”
“后來我去流月島救你,幫你獲得旬夷妖樹,前往河湟溝壑夾喇嘛,讓你虎口奪食拿下無間鏡。凡此種種,九死一生,我認為該報答你的,只多不少!”
“我心胸足夠開闊,你的利用、欺騙,可以不予計較??赡阆氩扇∵@種方式讓我一輩子當馬騎,女駙馬同志,你恐怕找錯了對象!”
廖小琴冷色鐵青。
“我記得以前同你講過,你眼中所謂的利用和欺騙,在我心中的定義不一樣,我只是希望將一塊美玉雕琢成驚世艷艷的模樣!”
“謝謝!我不想那么驚艷,只想賺錢吃飯!”
“難道你想當一輩子的盜墓賊?!”
“看不起嗎?!”
“當然!他們那點從墓里博命取來的破玩意兒,可能還不如我在港市賭一場拳、買一張彩票賺得多!”
“那我就做一個小古玩鋪老板行不行?!”
“你身上古玩技藝,也是我教的!”
一聽這話,我已經出離的憤怒,再也摁捺不住,大踏步走到她面前。
“我學的東西,還不了你!可現(xiàn)在我人在這兒,五官、手腳,你盡管斬去!”
“與當你的提線木偶相比,我不僅不會覺得疼,哪怕今后坐大街上討點碎銀子過活兒,也更開心自由!”
廖小琴頭微微揚起,瞅著像一頭暴怒獅子的我,愣了一下。
沉默。
死一般的沉默。
我見到向來不可一世的廖小琴,眼眶竟然有些紅了。
也許,自己剛才的幾句話,講得太過重了一些。
我吁了一口氣。
“抱歉!”
講完之后,我再次轉身離開。
“孟尋!”
廖小琴在身后喊了一句。
我立在門邊,未回頭。
廖小琴語調平靜而篤定。
“你可以走,但離開了,可能會丟失自己畢生追尋的東西?!?/p>
“我可能比你自己還要清楚,你一直在找一個叫家的地方。這個家,可以是任何場所、任何建筑,但里面卻必須有一盞燈。這盞燈,你將它投射到了自己世上唯一的親人,也就是那位亦兄亦父的哥哥身上?!?/p>
“相信我,只有留下來,才能見到甚至救出你哥,否則,他可能永遠不會再出現(xiàn)你面前!”
我心頓時一揪。
她太了解我了。
人究其一生,其實都在彌補過往人生的缺憾。
年幼時母離父亡,寒屋冷灶、卑微求助的經歷,像電影一樣,一幕幕在腦海中呈現(xiàn)。
或許,這些經歷,對哥的影響,他只想出人頭地,為此而不惜一切。
可在我的內心深處,卻只想將因煤礦瓦斯爆炸那一刻而摧毀的家,拾起地上的片片碎片,像搭積木一樣一塊一塊給壘起來。
很莫名而可笑的想法,但它卻如此真實,常發(fā)出絲絲隱痛。
我轉身問:“你什么意思?”
廖小琴抬手看了看表。
“外面還在等我們開會,等開完會,我再向你詳細解釋?!?/p>
“如果你信不過,會議結束可以調頭就走,我廖小琴保證沒人敢攔,也不會再強求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