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幼微和王秀媛雖然沒說話,但緊鎖的眉頭和攥得發(fā)白的手指,也暴露了她們內(nèi)心的緊張,她們都是后來者,對這個家剛剛產(chǎn)生歸屬感,實在不愿看到這個溫暖的港灣出任何岔子。
看著女人們一個個愁云慘淡的模樣,李建業(yè)卻笑了。
他伸手把湊得最近的艾莎攬進(jìn)懷里,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口,然后才不緊不慢地開口。
“瞅瞅你們一個個,天還沒塌下來呢,就嚇成這樣了?”
他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沉穩(wěn),屋里焦躁的氣氛莫名就緩和了幾分。
“嫂子,艾莎,還有你們,別擔(dān)心,沒啥大事?!崩罱I(yè)拍了拍艾莎的后背,示意她放寬心,“這事兒啊,我心里有數(shù)?!?/p>
要是擱在以前,李建業(yè)或許還真得掂量掂量,考慮一下要不要暗中把人給做了,畢竟人言可畏,唾沫星子能淹死人,尤其是在這個特殊的年代。
可現(xiàn)在不一樣了。
自從獲得了心理學(xué)相關(guān)的知識,他看待問題的方式也發(fā)生了變化,很多在別人看來復(fù)雜難解的現(xiàn)象,在他眼里,不過是一道道邏輯清晰的題。
他松開艾莎,走到桌邊坐下,給自已倒了碗熱水,慢悠悠地喝了一口。
“你們想啊,這張木匠,還有那個供銷社的楊彩鳳,為啥會說咱們閑話?”
女人們面面相覷,艾莎搶先回答:“那還用說,不就是眼紅咱們?nèi)兆舆^得好唄!”
“對,但也不全對?!崩罱I(yè)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,“眼紅,只是表象,你們得往深了想,他們?yōu)樯稌奂t?”
他頓了頓,循循善誘地解釋起來:
“楊彩鳳,供銷社的售貨員,工作體面,可她都三十多了吧?還沒結(jié)婚,在她們村里里肯定沒少被人指指點點,嚼舌根,她心里能舒坦嗎?肯定不舒坦,自已過得不順心,看見別人家和和美美、熱熱鬧鬧的,她心里那股邪火不就拱上來了?所以她才喜歡到處說閑話,巴不得別人也跟她一樣倒霉,這樣她心里能平衡點?!?/p>
“還有那個張木匠,情況也差不多,老大不小了,也是光棍一個,年輕的時候仗著自已有點手藝,眼光高,挑三揀四,結(jié)果把自已給耽誤了,現(xiàn)在想找個稱心如意的,哪有那么容易?他看著咱們家,有嫂子,有艾莎你,現(xiàn)在又來了秀蘭、幼微、秀媛,個個都水靈,他能不眼紅?能不嫉妒?他心里越是缺啥,就越是看不得別人有啥?!?/p>
李建業(yè)一番話說下來,條理分明,入木三分。
屋里的女人們都聽愣了,她們之前只是單純地覺得那兩個人壞,可從沒想過這“壞”的背后,還有這么一層原因。
安娜綠色的眼睛里透出思索,她點了點頭:“你這么一說,好像是這個道理,他們不是天生的壞人,只是因為自已生活不順,心理就變得有點……有點扭曲了?!?/p>
“對嘍!”李建業(yè)一拍大腿,“說白了,就是閑的,加上心里不痛快,一個人要是過得幸福美滿,哪有閑工夫天天盯著別人家那點事兒?”
艾莎眨了眨藍(lán)色的眼睛,還是有點不放心:“那……那就算知道是為啥,可他們要是真去舉報,咱們還是麻煩啊?!?/p>
“所以,咱們得解決根源問題?!崩罱I(yè)神秘一笑,端起碗又喝了口水,故意賣了個關(guān)子。
“啥根源問題?”王秀蘭好奇地問。
李建業(yè)放下碗,看著滿屋子好奇的臉,慢悠悠地公布答案。
“他倆最大的問題是啥?不就是沒個家,沒個伴兒,沒人疼沒人愛,日子過得沒奔頭嘛,想解決這件事,讓他們生活順了,不就行了?”
這話一出,大家更糊涂了。
幫他們?怎么幫?
李建業(yè)也不再兜圈子,兩手一拍,臉上露出一種“我可真是個天才”的表情。
“你們說,這張木匠和楊彩鳳,他倆是不是挺配的?”
“啥?”
屋里瞬間安靜下來,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似的表情看著李建業(yè)。
艾莎最先反應(yīng)過來,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
“建業(yè),你說的真的假的,讓他倆湊一對?這能行嗎?”
安娜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,蹙著眉分析:“楊彩鳳那張嘴,得理不饒人,張木匠又是個心高氣傲的,這倆人……怕是合不來?!?/p>
“合不來?”
李建業(yè)嘿嘿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。
楊彩鳳想找個條件好的男人,張木匠有手藝,能掙錢,在屯子里算是不錯了,符合她的標(biāo)準(zhǔn)吧?
張木匠呢,挑了半輩子,現(xiàn)在高不成低不就,楊彩鳳雖然嘴碎了點,但好歹是供銷社的正式工,鐵飯碗,工作體面,長得也不算丑。
他倆這條件,不就是天造地設(shè)的一對大齡剩男剩女嗎?
再合適不過了。
李建業(yè)越想越覺得自已的主意簡直妙不可言。
現(xiàn)在唯一的問題,就是需要一個中間人從中去撮合他們。
……
另一邊,張瑞芳揣著一肚子心事,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走。
冬日的寒風(fēng)刮在臉上,像刀子割一樣,可她心里比這風(fēng)還亂。
剛才在李建業(yè)家吃的那頓肉菜燉粉條,那叫一個香,吃得她渾身都熱乎乎的,可吃得越好,她心里那點不平衡就越是冒頭。
尤其是看到那個新來的王秀媛,長得俊,還有文化,一口一個“建業(yè)哥”叫得那么親熱,張瑞芳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。
她跟柳寡婦那個“聯(lián)盟”,本來就顯得單薄,現(xiàn)在李建業(yè)家又添一員“猛將”,這往后的仗,還怎么打?
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,不能就這么回家。
走到半路,她一跺腳,轉(zhuǎn)身又原路折了回去,她得去找柳寡婦,跟她好好合計合計。
柳寡婦家住在李建業(yè)隔壁院子,張瑞芳熟門熟路地推開虛掩的院門走了進(jìn)去。
“柳嬸子,在家不?”
“哎,在呢,瑞芳?你咋又回來了?”屋里傳來柳寡婦帶著些許驚訝的聲音。
張瑞芳進(jìn)了屋,一屁股坐在炕沿上,也顧不上喘口氣,拉著柳寡婦的手就急匆匆地開了口。
“嬸子,你知道不?建業(yè)家里,又添了個人!”
柳寡婦正在納鞋底,聞言抬起頭,臉上沒什么意外的表情。
“我曉得了,早就瞧見了,是個挺俊的姑娘,瞅著像個文化人?!?/p>
“就是?。 睆埲鸱家慌拇笸?,“人長得俊,還有文化,咱們拿啥跟人家比?我跟你說,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,建業(yè)家里的女人,一個比一個厲害,咱們這個聯(lián)盟,就咱倆人,勢單力薄的,怕是沒什么能留住建業(yè)的本錢吧!”
看著張瑞芳火燒眉毛的樣子,柳寡婦卻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的針線活,臉上反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“瑞芳,你別急?!?/p>
張瑞芳一愣,見她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,心里頓時升起一絲希望?!罢α??莫非……你有啥好法子了?”
柳寡婦點了點頭,這事她都琢磨好長時間了,湊到張瑞芳耳邊,壓低了聲音,一字一句地講:
“她們?nèi)硕啵蹅兙筒荒苋硕鄦??想要有勝算,只有一個法子?!?/p>
她頓了頓,眼睛里閃著一種讓張瑞芳看不懂的光。
“那就是,擴(kuò)大咱們的聯(lián)盟!”
“擴(kuò)大?”張瑞芳聽得一愣一愣的,“擴(kuò)大婦女聯(lián)盟?你的意思是……咱們也去找別的女人加入進(jìn)來?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