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言連忙將她給扶住:“抱歉,如果不是我讓你回萬年縣,你也不會遇到這種事?!?/p>
他現(xiàn)在真的很后悔,當(dāng)初在官道上讓這對母女回萬年縣。
如果她們不回來,就不會發(fā)生這種事情。
“大人!”婦人抓著蘇言的手,很認(rèn)真地?fù)u了搖頭,她用著哽咽的語氣道:“如果沒有大人的話,我們也會被餓死,大人您是個好人,能遇到您是我們最幸運的事情?!?/p>
這一路顛沛流離,她早就已經(jīng)認(rèn)命。
官道攔車,也只是絕望中最后的一次嘗試。
可她是幸運的,她遇到了一個好人,一個真正的好人。
不僅給她吃的,還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。
她帶著女兒來到萬年縣,帶著能夠吃飽穿暖的希望。
只不過,她又是不幸的,因為在看到希望之后,卻被朱霖這些人給盯上。
“大人,您是個好官,我相信您一定能讓災(zāi)民吃上飽飯!”婦人扯著嘴,努力露出笑容。
她能看出蘇言有多憤怒,也知道蘇言在自責(zé),但她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到這個好官。
“我知道的,你先等等,我把事情處理好就安排你和那些災(zāi)民?!碧K言深吸口氣,壓制住內(nèi)心混亂的情緒。
他只是個普通人,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,頭腦早就已經(jīng)不太清楚,但他知道現(xiàn)在的他不能亂,要努力保持頭腦清明。
“大人。”婦人突然開口。
“怎么了?”蘇言愣了愣。
“對不起,讓您費心了。”婦人又道了聲歉。
蘇言更加疑惑,他剛想說什么,那婦人突然將刀從朱霖的尸體上抽了出來。
這一刻,蘇言終于反應(yīng)過來,他臉色一變就想去抓住那把刀,可是婦人卻突然后退一步,直接將刀刺入自已腹中。
蘇言瞪大雙眼,整個人仿佛石化一般看著這一幕。
“求大人最后一件事。”婦人露出一絲慘笑。
蘇言張了張嘴,他覺得自已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,根本說不出話。
“求大人把我和女兒葬在一起。”婦人口中溢出一縷鮮血,原本就強撐著的身體,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。
嘭!
躺在地上,她眼中生機迅速流逝,臉上卻掛著一種解脫的笑容。
她好像回到小時候那個晚上。
被父親抱在懷中,看著那漫天星辰的愜意與快樂。
夜風(fēng)吹過,那清涼感又讓她想到了和丈夫女兒月下劃船。
她努力轉(zhuǎn)頭去看自已的女兒,慘白的臉上浮現(xiàn)一抹柔和地笑意。
這樣也好,一切都結(jié)束了,再也不用挨餓,不用擔(dān)心和害怕。
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里,死亡才是最終的解脫。
這個沒有父親,沒有夫君,沒有女兒的世界,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。
蘇言愣愣地站在那里,心里沒有了憤怒,沒有了恐懼,他突然覺得自已格外的心平氣和,緩緩抬起頭看向那縣令朱泉。
朱泉原本還沉浸在喪子之痛,一口一個賤民罵著。
可是感受到蘇言眼神的那一刻,他突然停止哀嚎,心里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。
“大……大人……”
蘇言沒有說話,而是從旁邊的侍衛(wèi)手中拿過一把刀,朝那朱泉走去。
“大人,我乃朝廷命官,在罪名沒下達(dá)時你若敢殺我,按大乾律令你也要死!”朱泉察覺到蘇言眼神中的殺氣,嚇得連忙說道。
“我知道你們身后有人,也知道就算把你們抓起來,那些人也可以救你們出去?!碧K言拿著刀,一步步朝朱泉走去。
朱泉聞言越發(fā)恐懼:“大……大人,殺平民和殺朝廷命官可不一樣,你真要為了這些賤民,把自已搭進(jìn)去?”
就算蘇言殺了他兒子和那些士紳的兒子,也還有周旋的余地,但是在沒定罪之前殺了朝廷命官,這件事就沒有任何周旋的余地。
按照大乾律令,是斬頭的罪名。
“蘇言,沒必要!”李志上前抓住蘇言的手。
“你也覺得他們只是賤民?”蘇言看向李志。
李志苦笑地?fù)u了搖頭:“我也很憤怒,甚至想給這些禽獸殺之而后快,但咱們還是按照規(guī)矩辦事吧,貪污賑災(zāi)款加上販賣人口已經(jīng)是死罪,他們早晚都會死,用不著把你自已搭進(jìn)去?!?/p>
“規(guī)矩?”蘇言嗤笑著搖了搖頭,“李志,你太天真了?!?/p>
說完,他掙開了李志的手。
李志剛想說什么,蘇言就盯著他很認(rèn)真道:“如果你再攔我,兄弟都沒得做?!?/p>
他語氣前所未有的認(rèn)真,直接把李志給嚇到了。
他和蘇言從小玩到大,從沒見過對方這種狀態(tài)。
話都說到這份上,李志自然不敢繼續(xù)阻攔。
不過,他想了想,也從旁邊侍衛(wèi)手中拿過刀,見蘇言疑惑地看著他,他輕笑道:“既然是兄弟,那就一起,本王雖不受寵,好歹也是個皇子?!?/p>
兄弟,就得有難同當(dāng)。
蘇言有些詫異地看著他,然后點了點頭。
他和李志之間的兄弟情義自然不用多說。
“蘇大人,九皇子……”
朱泉見李志也想殺他,徹底慌了。
就在他還想說什么的時候,陳處沖卻一腳將他踹翻在地,他踩著朱泉腦袋,對蘇言和李志招了招手:“哈哈,既然是兄弟,怎么能少的了我?”
“饒命!饒命?。榱四切┵v民不值得??!”朱泉已經(jīng)嚇得失了魂,他瘋狂掙扎著,可是他一個文官怎么可能掙脫陳處沖。
“到現(xiàn)在都還一口一個賤民,對于今天的事情你應(yīng)該習(xí)以為常了吧?”蘇言持刀來到他面前。
他不相信那朱霖是第一次做這種事。
就憑那些人到死都不把這對母女當(dāng)人,就能夠看出他們平日里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。
“沒……沒有,今日完全是個意外!”朱泉連忙道。
“意外?”蘇言冷笑,雙手握著刀柄,手中長刀猛地朝他胸口落下,“去你媽的意外!”
噗嗤!
噗嗤!
蘇言和李志的兩把刀貫穿了朱泉的胸膛。
朱泉瞪大雙眼,眼中滿是恐懼和震驚。
他怎么都沒想到,自已竟然會死在蘇言手中。
他給自已留了很多后路,留了很多底牌。
但是這些都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之人,全打亂了!
“朱大人死了……”
“他們竟然真敢殺朱大人!”
那些士紳慘白著臉,已經(jīng)嚇破了膽,早就沒有之前那高高在上的樣子,甚至有人因為驚嚇過度,身下一片惡臭。
“把他們?nèi)甲テ饋?!”蘇言松開刀柄,對護(hù)衛(wèi)說道。
“是,大人!”
護(hù)衛(wèi)紛紛應(yīng)答,將那些人給抓住,用繩子捆綁雙手。
“大人,這些人怎么辦?”一個護(hù)衛(wèi)指著那幾個嚇得滿臉蒼白的舞姬。
“廢話,他們又沒犯罪,當(dāng)然是放了啊?!碧K言罵道。
護(hù)衛(wèi)頓時訕笑著點了點頭,又催促那些舞姬離開。
那絕美的舞娘這時候才從地上起來,深深地看了眼蘇言,跟著眾人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