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守亮倉皇而逃,李克用圍攻南鄭旬月而不可下,結果使了一招收降計,直接就奪取了南鄭。
而這其中,細究起人心的話,那就是田令孜名聲不好,是一個很大的因素,也不知道為何,天下幾乎沒人認為田令孜是忠臣,好像大唐到了今天這個地步,田令孜的罪比起先帝僖宗還要更重一些。
但實際上,田令孜是喜歡攬權,可他也是希望大唐能重振榮光,畢竟,大唐強了,他的權勢才會跟著強,大唐要是倒了,田令孜就是閹人罷了。
而如今,田令孜名聲臭,李克用又掌控朝廷,是帶著朝廷大義的名頭來征伐的,對于川蜀這些傳統(tǒng)上一直屬于朝廷自留地的軍將官員而言,投向關中,似乎更令其接受。
至文德三年,二月初,王建,田匡佑二人,集兵兩萬四千余眾,屯兵于劍門關。
王建上書田令孜,言,李克用新破南鄭,虜獲甚眾,軍聲益振,鋒銳不可當,若我軍此時出劍門爭鋒,恐非萬全之策。
王建表示,劍門天險,壁立千仞,一夫當關,萬夫莫開,只要堅守此關,待其師老糧竭,銳氣漸挫,再圖后舉。
劍門關,乃入蜀的咽喉,由于它地勢險要,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。
從漢中進入蜀地,有三條通道,金牛道,米倉道,還有荔枝道,而其中,只有金牛道是可以直達成都,且更容易行軍,運輸?shù)囊粭l道路。
劍門關就位于金牛道中,而金牛道的起源,是傳說在于戰(zhàn)國時期,秦惠王欲吞蜀,苦于無路進蜀,謊稱贈五金牛, 五美女給蜀王,蜀王信以為真,派力士,劈山開道,入秦迎 美女,運金牛,才開通了這條蜀道,稱為金牛道,又稱劍門蜀道。
劍門關之險峻,天下無出其右,可以說,便觀史冊,在冷兵器時代,劍門關從未被敵人正面攻破過。
坐鎮(zhèn)此關,田匡佑那是自信心爆棚,口出狂言道:“李克用,匹夫也!縱驅(qū)百萬之眾,亦難破劍門雄關?!?/p>
這話說的是狂妄了一些,但是當李克用真的抵達劍門關下,那真的是望關興嘆。
劍門關,是蜀道金牛道的核心隘口,以?兩崖對峙如門,峭壁綿延的天然峽谷地形?著稱,兩側(cè)崖壁高差達百余米,在面向漢中的那邊,地形最為陡峭,而背后的蜀中,則相對平緩。
正面進攻的情況下,寬度僅有四丈寬,但是高度陡峭難行,而在劍門關后不遠,還有一處平原之地,這片地既可以耕種,又能做駐軍之用。
而在劍門關向西十幾里處,還有一個小劍門關,但是地形幾乎和劍門關是如出一轍。
這樣的景象,讓李克用連打的心思都沒了,此時的李克用已經(jīng)想要退兵回返長安了。
因為他已經(jīng)收到消息,李罕之來投奔自已,但潼關守軍沒有命令,不敢放其入關,而李克用自已沒回去,更不可能將李罕之放進長安去。
這群武夫,要沒李克用坐鎮(zhèn),說不定李罕之都敢把皇帝拽下來,自已上去試試龍椅是軟是硬。
而就在李克用準備撤兵之時,一個秘密使者的到來,讓李克用是大喜過望。
這對此時的李克用而言,無疑是一件大好的消息,當然,也許在未來,這對他而言,并非一件好事。
而這個使者正是劍門關中王建所秘密派來的。
當夕陽西下時,李克用大軍其實已經(jīng)收拾好行裝,只待他一聲令下,便要拔營回返長安。
營中中軍帳內(nèi),李克用的眉間,難得帶著,幾分郁色,他人雖在漢中,但是他的心思卻還是在北方。
陳從進的勢力已經(jīng)愈發(fā)強悍,難以遏制,其兵勢雄據(jù)整個北方,李克用都能猜到,當他穩(wěn)定住魏博形勢,休整一番后,恐怕就是其再度南下的時候。
為今之計,李克用只能將目光投入到朱全忠的身上。
在這個時間線上,朱溫和李克用之間,沒有爆發(fā)過上源驛之變,李克用和朱溫之間的關系,說起來還算不錯。
當然,李克用自身對朱溫是有些鄙視的,而鄙視的原因,便是朱溫對朱瑄兩兄弟的行為上,前腳剛歃血為盟,結果還沒三月,就直接翻臉搞偷襲了。
就是現(xiàn)在陳從進威脅太大,李克用是捏著鼻子準備和朱溫組成聯(lián)盟,共同對抗北方的強敵。
就在李克用思緒萬千之際,帳外親衛(wèi)忽然急聲道:“報——!”
“進來?!?/p>
“郡王,營外斥候抓住了一黑衣使者,自稱劍門關來,要面見郡王,說有機密大事相告?!?/p>
李克用眉頭一挑,劍門關是雄關,李克用本身是個自信心滿滿的人,但他看了一眼劍門關后,也是搖搖頭,遲遲不敢下達強攻的命令。
而這個時候,大晚上的從劍門關內(nèi)來人,不用說,肯定是里頭有什么貓膩。
李克用當即說道:“立刻帶他進來?!?/p>
不多時,一個身著短褐,腰束布帶的漢子昂首而入,雖衣著樸素,但李克用一眼就看出來,此人膽識不凡。
李克用是有他自已獨特的識人之術,他看人首先看眼睛,一個人眼睛明亮,就說明這人能用,而一個人眼睛渾濁無神,李克用就認為此等人不可重用。
且不論這套識人術準不準確,至少李克用一路以來,都是用這一套準則來看人。
而這個人,見了李克用也不跪拜,只拱手作揖道:“在下李乂,奉我家節(jié)帥之命,特來拜會隴右郡王。”
“川中節(jié)帥那么多,你家節(jié)帥又是哪一個?”
“回郡王,東川節(jié)度使王建?!崩顏V恭敬的說道。
“王建?”李克用輕笑一聲,手指漫不經(jīng)心的摩挲著腰間佩刀的刀柄,似乎想用這一舉動來掌控談判的主導權。
李乂見狀,輕聲道:“王帥一直以來,對郡王都是心折久矣,敬若天人,郡王之名,威鎮(zhèn)天下,今遣乂來見,實愿執(zhí)鞭隨鐙,效犬馬之勞,唯郡王號令是從。”
此言一出,猶如驚雷一般,驚的李克用的佩刀都掉在桌上,發(fā)出了“鐺”的一聲脆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