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說完了?”
時書儀清冷的嗓音透過聽筒傳來,像一捧雪,澆熄了顧淮野胸腔里翻涌的怒火。
他寧愿她歇斯底里地同他爭吵,也好過這樣的疏離淡漠。
仿佛他只是一個無關(guān)緊要的陌生人。
顧淮野無意識地用舌尖頂了頂腮幫,試圖找回自已的聲音:
“你和裴聿懷什么關(guān)系?他為什么抱著你?”
“同事關(guān)系?!?/p>
她的回答簡潔得近乎殘忍:
“還有要問的嗎?”
那股熟悉的無力感再次攫住了他。
在她的冷靜面前,他的妒火與焦躁都成了可笑的無理取鬧。
他聲音沙啞,帶著近乎卑微的懇求:
“寶貝,我愛你,也相信你和裴聿懷之間清清白白。”
“可我受不了你為了氣我,故意與他親近。只要看到你們靠近,我就嫉妒得發(fā)瘋,你明白嗎?”
電話那端靜默片刻,傳來的卻是另一個問題:
“今天你和誰在一起?”
顧淮野眼神微閃:
“你知道的,今天是我母親忌日,所以……”
時書儀打斷他:
“我知道是你母親忌日,我問的是,你和誰在一起?!?/p>
他閉了閉眼,破罐子破摔:
“顧知夏。”
聽筒里傳來她極輕的冷笑:
“所以每年這一天,你都是和她在一起。顧淮野,你又一次瞞了我。是不是所有關(guān)于她的事,你都要瞞著我?”
“對你而言,顧知夏才是家人,而我……永遠(yuǎn)是個外人。”
顧淮野疲憊地揉著眉心,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無力感:
“寶貝,我們能不能不要再為了顧知夏吵架了?她現(xiàn)在只是我的妹妹,而你是我老婆,你為什么非要和她比?”
“妹妹?她是你的親妹妹,還是你的情妹妹?”
這句話讓顧淮野的眼神驟然暗沉:
“顧知夏馬上就要和傅家聯(lián)姻了,這兩年她很少回S市,我也一直在避免你們見面。你還想我怎么做?是要我和她徹底斷絕關(guān)系,還是把她趕出顧家?你告訴我,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滿意?”
“顧淮野,我不滿意的是顧知夏嗎?”
“我不滿意的是你。”
“是你模棱兩可的態(tài)度,是你下意識偏袒她的行為,是你最近這段時間讓我患得患失,是你讓我懷疑自已是不是真的被你愛著。”
“是你讓我覺得,我永遠(yuǎn)都走不進(jìn)你和顧知夏之間?!?/p>
“就像今天,你母親的忌日。每年的這一天,你都會消失幾個小時——這是只屬于你和她的秘密,而我,永遠(yuǎn)被隔絕在外?!?/p>
“我累了,真的累了,就這樣吧?!?/p>
電話被掛斷的忙音在耳邊響起。
顧淮野猛地站起身,辦公椅被他狠狠踹開,撞在墻上發(fā)出巨響。
“砰——”
手機(jī)被他用力摔向地面,屏幕瞬間碎裂。
“操!”
他撐在辦公桌上,胸口劇烈起伏著。
周秘書在門外聽見動靜,遲疑片刻后輕輕推開門。
“顧總?”
見顧淮野站在一片狼藉中,她謹(jǐn)慎地開口:
“今天您和顧小姐祭拜時,時小姐的助理喬喬來過好幾通電話……似乎是時小姐那邊出了什么事?!?/p>
顧淮野猛地抬頭:
“你說什么?”
“您剛才不是正要聯(lián)系時小姐嗎?”
周秘書有些困惑:
“我以為您看到手機(jī)上的來電記錄了,所以給時小姐打電話......”
顧淮野眉頭緊鎖,直接打斷問道:
“她打電話來什么事?”
“喬喬沒說具體原因?!?/p>
“備車,去片場?!?/p>
勞斯萊斯后座。
顧淮野煩躁地松了松領(lǐng)帶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(jī)邊框。
另一只手劃動著屏幕上的照片——
全是時書儀與裴聿懷在片場的“親密”抓拍,最后一張更是裴聿懷抱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。
最初看到這些照片時,怒火沖昏了他的頭腦。
他不管不顧地?fù)芡速|(zhì)問的電話。
可時書儀冰封般的語氣,幾乎澆滅了他所有的沖動。
現(xiàn)在冷靜下來細(xì)想。
她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煩?
顧淮野薄唇緊抿,眼底涌起深深的懊悔。
原本因?yàn)轭欀牡氖?,兩人關(guān)系就岌岌可危,現(xiàn)在又雪上加霜。
“我真是瘋了,這種時候不該好好哄著她嗎?”
他重重靠向椅背,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:
“吵贏了又如何,心疼的還不是我?難受的不tm也是我嗎?”
窗外流轉(zhuǎn)的霓虹掠過他緊蹙的眉心,映出一片晦暗難明的神色。
一小時后。
顧淮野到了片場。
他徑直走向拍攝區(qū),卻得知時書儀被送去了醫(yī)院。
男人周身的氣壓驟然降至冰點(diǎn),眼神凌厲如刀:
“我好好一個老婆交給你們劇組,不到半個月,人就進(jìn)了醫(yī)院?”
工作人員認(rèn)出這位是劇組的頭號投資方,嚇得不敢怠慢,連忙請來了導(dǎo)演。
導(dǎo)演堆著笑快步迎上:
“顧總,您怎么親自過來了?”
顧淮野薄唇抿成一條直線,眼底寒光乍現(xiàn):
“我來探我老婆的班。若不是今天過來,還不知道你們把人照顧到醫(yī)院去了?”
“意外,純屬意外!”
導(dǎo)演連忙解釋:
“劇組第一時間就組織了救援,時小姐現(xiàn)在在醫(yī)院靜養(yǎng),一切都好……”
“最好如此?!?/p>
顧淮野往前逼近一步,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:
“若是她再在劇組出半點(diǎn)差池,這部劇——就不必再拍下去了。”
音落。
他轉(zhuǎn)身大步離去,只留下導(dǎo)演在原地擦著冷汗。
黑色轎車朝著醫(yī)院方向疾馳而去。
很快,醫(yī)院到了。
顧淮野推開病房門時,時書儀正躺在病床上輸液。
她閉著眼睛,長睫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淺影,精致漂亮的臉蛋更襯得她像易碎的琉璃娃娃。
喬喬見狀剛要起身,顧淮野便豎起食指抵在唇邊,示意她先出去。
病房門輕輕合上。
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。
目光深深落在時書儀臉上。
那些積壓的怒火與醋意,在看到她脆弱的睡顏時,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。
他總是這樣——
只要她稍稍示弱,他就兵荒馬亂、潰不成軍。
可顧知夏的身份暴露后,她冷了他太久。
即便他有再多耐心,在看到那些親密照片的瞬間,骨子里的占有欲還是讓他失了控。
視線落在她扎著針的手背上。
白皙肌膚上那片刺眼的淤青,像一根針扎進(jìn)他心里。
顧淮野不自覺地俯身,指尖輕輕拂開她額前的碎發(fā)。
就在觸碰的瞬間。
時書儀的睫毛輕輕顫動,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顧淮野在她的注視下,順勢吻在了她額頭上,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心疼:
“對不起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