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微微低頭,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(tài)俯視著林妄,“你說誰勾引你?”
“侯……侯爺?”
林妄嚇得渾身發(fā)抖,雙腿軟得幾乎站不住,他沒想到自己只是在這偏僻的院落里叫嚷幾聲,竟真的引來了那位令人聞風(fēng)喪膽的永信侯。
聽聞這位永信侯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,和他作對的人無一不死相凄慘,想到那些關(guān)于永信侯的可怕傳聞,林妄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,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。
他兩步上前,趴跪在李聿腳邊,哭訴道:“侯爺,是這丫頭不安分,她先勾引我的!您看,您看我這腦袋被砸的……咱們好歹是姻親,求您為我做主啊!”
李聿伸手抬起顧窈的下巴,仔細(xì)端詳著她臉上的掌印,聲音低沉而危險(xiǎn),“他說你勾引他呢?!?p>顧窈抓住他的手推開,垂下眼瞼,避開他的視線。
李聿也沒惱,又將視線落回到林妄身上,“起來罷?!?p>林妄以為李聿要替自己撐腰,心里暗自竊喜,忙不迭地從地上爬了起來。一邊起身一邊在心里盤算著,看來這位侯爺很看重親戚情分,自己這次算是找對靠山了。
陸慎兩眼一黑。
這蠢貨!他以為他是怎么進(jìn)清風(fēng)苑的?
還不是這幾天,主子開口將清風(fēng)苑的護(hù)衛(wèi)撤了個七七八八,他也去放了口風(fēng),告訴幾個護(hù)衛(wèi)不用盯得太緊。
主子之所以這么做,就是等著顧姑娘去服軟,可這顧姑娘氣性太大,愣是沒出房門半步。
她連侯爺都看不上,還能去勾引你?
這不是往侯爺心上插刀子嗎!
林妄剛剛穩(wěn)住身形,就見李聿面容平靜得令人心悸,眼底仿佛一潭死水般沉寂,他柔聲道:“陸慎,把他那沒用的玩意兒割下來,省得他管不住自己,到處說別人勾引他。”
顧窈震驚地抬起頭,一雙杏眼瞪得老大。
李聿冰涼的手指覆在她的眼睛上,輕聲道:“別看?!?p>顧窈的眼前陷入黑暗,聽力便格外清晰起來。
一聲響徹云霄的慘叫后,是重物跌在地上的聲音。
陸慎將刀收入刀鞘,看著鞋上的血漬,嫌惡道:“真晦氣,沾上臟東西了?!?p>李聿笑意不達(dá)眼底,溫聲說:“好好伺候我這位表姐夫,千萬別叫他死了?!?p>他的手還維持著攬住顧窈眼睛的姿勢,單手將人抱進(jìn)屋便放開了。
松手的一瞬間,他想的是,好像又瘦了。
而顧窈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驚嚇中,久久回不過神來。
下人送上一盆水,李聿沾濕帕子,輕輕覆在顧窈的臉上,“嚇著了?”
冰涼的帕子激得顧窈睫毛輕顫。
李聿盯著她臉上的指印,越看臉色越沉,“我給你留那些人是看著好看的?出了事為什么不叫他們?”
顧窈囁嚅道:“妾已經(jīng)被爺厭棄了,不敢再給爺添麻煩。”
李聿的手頓了頓,沒好氣道:“這種時候,你還真是識相啊?!?p>顧窈沉默不語,平日里明亮的眼眸低垂著,眼尾泛著明顯的紅暈,鼻尖也紅彤彤的,像是一只凍壞了的小兔子。
若有似無的酒香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,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燥熱氛圍,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絲線,勾著李聿無意識地上前一步。
他鼻翼輕輕翕動,目光落在她泛紅的唇瓣上,聲音低沉:“喝酒了?”
顧窈知道這是個好機(jī)會,于是指尖輕輕搭在了李聿胸膛上。
李聿原本沉迷的目光驟然清明,他后退一步,將帕子丟回水盆里,呵斥道;“被禁足了也不安分,就知道闖禍?!?p>顧窈一聽就知道他沒生氣,雙眼亮晶晶地眨了眨,“侯爺教訓(xùn)的是?!?p>李聿強(qiáng)行移開目光不去看她,鎮(zhèn)定下來后就要起身離開,“該去看看荷姨娘了。”
顧窈低著頭,表情淡淡的,等人走遠(yuǎn)了,才控制不住地撇撇嘴。
誰問他要去哪了?
太刻意了。
他走后,陸慎送來兩個小丫頭,留下伺候顧窈。
這兩個都是剛從外面買的,年紀(jì)不大,雖然規(guī)矩學(xué)得不太好,有些跳脫,不過干活倒很麻利。
只是一個臉上都是雀斑,另一個臉上帶著道碗大的疤。
這是在明晃晃地警告她。
顧窈無奈,卻還是收下了,得知她們都沒有名字,在紙上給她們寫下了四個字,一個叫知遙,一個叫青云。
兩個小丫頭歡歡喜喜地接了,屋子里多了兩個人,也不像從前那么冷清了。
知遙細(xì)心,青云潑辣,兩個人一唱一和,沒人敢再往清風(fēng)苑送冷飯冷菜。
顧窈過了兩天舒坦日子,試探著往清風(fēng)苑外面走,門口的護(hù)衛(wèi)果然沒攔著,只是不遠(yuǎn)不近地跟著她。
出了侯府,她大大方方進(jìn)了彩韻軒。
青云等在門口,識趣的沒有進(jìn)去。
顧窈拉著馮四娘的手,耳語道:“四娘,多謝你,若不是你設(shè)計(jì)讓林妄鬧這一出,我只怕再也出不了侯府了?!?p>馮四娘搖頭,“我們之間的情分,還說什么謝不謝的!那日你讓小荷給我?guī)г挘屛胰の业恼煞?,我就明白了七八分,只是沒想到這么順利,既幫你解了禁足,也除了林妄這個大麻煩!”
她攥著帕子,眼底的恨意怎么也掩蓋不住,“誰讓他色膽包天,死了也不冤!”
顧窈握著她的手,微微用力,“以后都會好的,他再也不能來騷擾你了。”
馮四娘感念地朝她笑笑,“不說這個了,你以后打算怎么辦?還跑嗎?”
顧窈點(diǎn)頭,跑肯定是要跑的,她不可能在侯府待一輩子,只是李聿現(xiàn)在十分警覺,那份假戶籍也被弄丟了,她一時半會恐怕是走不了,只能靜待時機(jī)。
馮四娘擔(dān)憂地望向她。
顧窈并不泄氣,反而笑吟吟安慰她:“沒事,我這不是好好的嘛,只要人沒事,想辦的事總能辦成的?!?p>她拍一拍風(fēng)四娘的手背,“辛苦你幫我把李聿沒查到的店鋪都轉(zhuǎn)出去,只留下他發(fā)現(xiàn)的那幾家,不要有任何的異動,以免打草驚蛇?!?p>“老夫人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回來,不可能單單為了我,大約是李聿的婚期將近了。”
重新取得李聿的信任很難,或者可以從老夫人那里想想辦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