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席觥籌交錯推杯換盞,整個廳堂洋溢著歡樂喜慶的氣氛,燈火通明一直持續(xù)到深夜。
直到后半夜,燕庭月才醉醺醺地回了后院。
顧窈擰了帕子給她擦臉,“怎么喝了這么多,傷口還在發(fā)炎呢!”
關上屋門,燕庭月直起身,眼神恢復一絲清明,“顧姐姐,我騙他們的,我沒喝多,杯子里是白水?!?/p>
顧窈把帕子遞給她,笑道:“算你機靈,早點洗漱完,過來我給你擦藥。”
燕庭月應下,洗漱完解了外袍坐到床邊,“哎,我本想著這幾日休沐,帶著你去給狗蛋找大夫,可那個都尉不知道怎么了,非要在青城住幾日才走……”
顧窈一邊笑著給她上了藥,一邊寬慰道:“沒事,青城我又不是沒來過,我和四娘去就是。”
燕庭月皺眉,“到時候你拿著將軍的令牌去,就說狗蛋是我的兒子,沒人敢怠慢。”
顧窈不覺失笑,重新給她纏好繃帶,“是,將軍,那我可要好好狐假虎威一番?!?/p>
燕庭月也笑,掀開被子一角,湊過去親了親顧狗蛋的小臉。
顧窈挨著她,三個人擠在一起睡著了。
次日一早,顧窈換上一套素白衣裙,戴著帷帽,抱著顧狗蛋出了門。
燕庭月把她們兩個送上馬車,貼心地替顧窈系進了帷帽,“一個人抱著孩子不要亂走,有什么事就讓小廝來報我?!?/p>
老管家打趣道:“將軍對夫人真好?!?/p>
顧窈糾正道:“老先生抬舉了,我與將軍雖熟識,卻不敢當您一句夫人?!?/p>
燕庭月卻不甚在意道:“狗蛋也算我兒子,這么叫也沒錯,去吧,路上小心?!?/p>
馬車搖搖晃晃地消失在視線里,燕庭月打了個哈欠,回內(nèi)院換鎧甲去了。
陸都尉從廊下走出來,對管家道:“那位就是將軍夫人?你們將軍什么時候成親了?”
老管家嘆了一口氣,“說是將軍夫人,可是沒過明路,孩子都生了,兩個人還沒成親呢?!?/p>
“哦?”陸都尉來了興致,“為何遲遲不成親呢?”
老管家搖搖頭,“主人家的事情老奴也不甚清楚,不過我們將軍對這姑娘可上心了,從前燕家給他說了不少親事,他都不要,幾次三番去樊城把她們母子接過來?!?/p>
“樊城?這姑娘從前一直在樊城嗎?”怪不得……一點消息也沒有。
老管家點點頭。再問多了,他便不說了。
顧窈抱著狗蛋在青城轉(zhuǎn)了好幾天,大夫都說他的嗓子沒問題,也許只是開蒙晚。
孩子年紀太小,不敢給下太重的藥,只開了一些溫補滋養(yǎng)的方子,上面的幾味藥材用量顧窈都見過,從前也給孩子喝過,沒有任何成效。
她抱著狗蛋從最后一家醫(yī)館出來,在他臉蛋上親了親,“也許真的是時候未到,狗蛋,你就說一句話給娘親聽聽,好不好?”
話音剛落,狗蛋指著面前的一個糖人攤,拉了拉顧窈的衣服。
顧窈抱著他走過去,“想吃這個?”
見狗蛋點頭,她便哄道:“你說一句糖,我就給你買,張嘴,糖?!?/p>
顧狗蛋指著糖人攤不說話,甜甜地在顧窈臉上親了一口。
顧窈無奈,這小子分明什么都懂,怎么就是不肯說話?
肯定是隨了他爹,是個腹黑!
還未等顧窈再次開口哄他,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鑼鼓聲。
眾人回過頭,聲勢浩大的儀仗隊伍緩緩行進,為首的侍衛(wèi)手持銅鑼用力敲擊,發(fā)出震耳欲聾的聲響,走在最前面的傳令官高聲呼喊著:“信王殿下出行,閑雜人等速速回避!”
聲音洪亮有力,在街道上回蕩。
路邊的百姓紛紛退避三舍,有的甚至跪伏在地,不敢抬頭直視。
顧窈忙抱著孩子躲到一旁,忍不住驚訝道:“好大的排場?!?/p>
她身邊的婦人低聲道:“當然了,信王殿下可是本朝第一個異性王,聽說當年大皇子謀反,要不是信王攜精兵勤王救駕,圣上可就危險了!”
她旁邊的男人忙呵斥道:“你這婦人,皇家的事你都敢念叨,快閉嘴,跟我回家!”
顧窈視線又落回到那抬華麗轎輦上,十八名壯漢穩(wěn)穩(wěn)抬起,神秘輕薄的紗幔隨風飄動,半遮半掩間隱約可見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。
他端坐于轎中,身著錦緞華服,精致的刺繡紋樣彰顯著其不凡的身份,寬闊的肩膀輪廓若隱若現(xiàn),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。
顧窈抱著狗蛋的手緊了緊,有一瞬間,她恍惚感覺男人的頭朝她這里偏了偏。
身體下意識一僵,直到儀仗從她面前經(jīng)過,顧窈才慢慢緩過神,暗嘆自己多心。
顧狗蛋拿著糖人,指著儀仗隊興奮地‘啊’了聲。
顧窈驚喜不已,掰回顧狗蛋的小臉,“再叫一聲聽聽!”
顧狗蛋卻不配合了,張嘴含住了糖人。
顧窈無奈,只能先抱著孩子回了將軍府。
甫一走近,她才震驚地發(fā)現(xiàn),燕庭月竟帶著整個將軍府的人等在門口。
還不等她開口,燕庭月已經(jīng)注意到了她,伸手摸了摸狗蛋的頭,為難道:“顧姐姐,你抱著狗蛋從后門進吧,信王殿下突然蒞臨,現(xiàn)在整個將軍府都要在此恭迎?!?/p>
顧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帷帽,“那我從后門進去,你忙你的?!?/p>
燕庭月點點頭,“都知道這信王殿下是圣上的心腹,可誰也不知道這位是什么來頭!咱們這偏僻的邊塞小城真是不得了,先是來了一個正四品的陸都尉,現(xiàn)在又來了個位高權(quán)重的信王殿下!”
她絮絮叨叨的感慨了一大堆,顧窈卻只聽見了一個‘陸’字,心里隱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,忍不住追問道:“那位都尉大人,是姓陸嗎?”
燕庭月剛要開口,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聲音,“信王殿下到——”
隨著這一聲高呼,浩浩蕩蕩的儀仗隊終于到了將軍府。
燕庭月率先下拜,整個將軍府的人整齊地跪成一片。
這個時候顧窈想走也走不得了,只能隨著眾人跪在了地上。
“平身。”
漠然的聲音從紗幔中傳出,熟悉的嗓音將顧窈釘在原地,動彈不得。
轎輦落地,男人緩緩從紗幔中走出來,一一掃過跪在地上的眾人,漫不經(jīng)心道:
“將軍府的女眷迎接本王還要帶著帷帽,真是有趣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