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雖說心里清楚不該看的別看,但陳元別過頭沒幾秒,還是忍不住偷偷瞧了眼談戀愛的小情侶。
這男俊女美,多養(yǎng)眼呀。
愛看那也是人之常情。
只不過,陳元偷看不過一眼,周淮序和沈昭已經(jīng)朝他走過來。
他連忙畢恭畢敬地迎老板和老板娘上車。
周淮序護(hù)住沈昭頭頂,等她俯身進(jìn)車后,對陳元說了一家甜品店的名字。
甜品店在京城的老街區(qū),人流熙攘,路面狹窄,陳元還是第一次送老板來這個地方。
抵達(dá)時間是在二十分鐘后。
沈昭在車?yán)锟粗嚧巴馐煜さ木跋髸r,再聯(lián)想到今天在醫(yī)院發(fā)生的一切,也不知道是不是過去的一些潛意識作祟,看見那家甜品店時,甚至沒有覺得意外。
上一次來還是去年冬天,他和她坐在二樓窗邊的小桌,讓她知道了他真正的生日。
那個時候,沈昭只是以為,周淮序是為了一個人能清清靜靜地過生日,才會用另外一個假的生日日期來應(yīng)付那些人情往來。
現(xiàn)在想來,其背后原因,不僅沒那么簡單。
更讓她不敢再像以往那樣,打著關(guān)心的旗號,實(shí)則為自己的占有欲找借口,肆無忌憚地試圖剖開他的過去。
進(jìn)到店里,徑直上二樓。
工作日的下午,店里沒別的客人。
也是一天之中,光線最熱烈明亮的時間點(diǎn)。
仍舊挑了上次的位子坐下,只不過這回,周淮序拉著沈昭坐到自己身邊,輕捏她手指,淡聲說:
“以前好奇心不是很重,今天發(fā)生的事,沒什么想問我的?”
沈昭睫毛顫了顫,抬眸看著他眼睛,粉色唇瓣微動,卻一個音節(jié)發(fā)不出來。
隔著落地窗射進(jìn)店里的陽光少了些熾熱,溫度正合適。
很溫暖。
周淮序拇指撫了撫沈昭唇瓣,點(diǎn)了清茶和一份甜品后,平靜說道:
“我哥還在的時候,每年我生日,他都會帶我來這里,陪我一起吃我們上次吃的那款蛋糕。只不過,我們只吃過兩次,就再沒有機(jī)會一起吃蛋糕了?!?/p>
沈昭自然還是記得那款蛋糕的。
十年前就被淘汰得差不多的老土款式,即使放在這家甜品店里,也很格格不入。
雖然只是晃眼一瞥,但她確定,連前臺的展柜里,都沒有這款蛋糕的模型。
“我哥走之后,每年我還是會一個人來這里,所以這份蛋糕的款式和味道都保留了下來?!?/p>
似看出沈昭想法,周淮序解釋道。
當(dāng)然,這家店在時間的洪流里也有過要被淘汰的危機(jī),而要支撐這么一家小店經(jīng)營下去,對周淮序來說,并不是什么太難的事。
在周淮序主動提到他哥哥之前,沈昭一直不敢開口,原因之一,也是不確定周淮序?qū)ψ运母绺纾降资裁磻B(tài)度和感情。
只今天這一幕,已足夠讓人看清,裴雅在自己兩個兒子之間端的那碗水,根本不是端不平的問題。
而是全部給了周淮序的哥哥。
可是,此刻周淮序輕描淡寫的兩句解釋,無一不是在說:
他和哥哥的感情,是很好的。
沈昭腦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閃而過,恍然般地說道:“你書房里小心翼翼珍貴保存起來的那張照片,不是你和周凜……”
“嗯?!?/p>
周淮序點(diǎn)頭。
“是我和我哥?!?/p>
“我母親的情況你也看到了,她不是第一天這樣。以前我哥還在的時候,她雖然很偏心我哥,但她的偏執(zhí)和敏感,加上我父親對家庭、尤其是對我母親感情的背叛,導(dǎo)致她對我哥的愛,同樣也是令人窒息的?!?/p>
“不過,我哥做得比我好很多,他繼承了我父母的所有優(yōu)點(diǎn),雖然和我父親一樣不怎么喜形于色,但心思卻和母親一樣細(xì)膩,也很為別人著想考慮。”
周淮序突然頓了下,視線從沈昭臉上移開,平靜聲音里,帶了幾分渺遠(yuǎn)的難過。
“我哥在的時候,幾乎是一個人承擔(dān)了來自我母親的所有負(fù)面情緒和壓力,明明他也還是個小孩子,可他一直在保護(hù)我?!?/p>
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男人一直牽著她的手在陷入回憶的恍神里微微松開,沈昭心臟驀地重重痛了一下。
像是有什么寶貴的東西快要從指縫滑落。
在他手指抽離時,她緊緊拉住他。
心跳莫名變得很快,帶著一種陌生的緊張,沈昭輕聲,“你哥哥是怎么……”
“綁架?!?/p>
周淮序看了她一眼,平靜如水的黑眸在提到這兩個字時,染上令人膽寒的戾氣。
連沈昭都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。
察覺到她被自己情緒嚇到,周淮序收了收氣息,反握住她手,“當(dāng)時,我和我哥都被綁架,我哥為了保護(hù)我,獨(dú)自承受著一切痛苦和折磨,我們甚至……找到了逃出去的機(jī)會……”
可是——
“我哥傷得太重,沒有等到警方和救護(hù)車的救援?!?/p>
“只要再多等十分鐘,或許都能活下來。”
周淮序的語氣,帶著一種輕描淡寫的漂浮感。
可沈昭卻感受得到。
此刻的他,連指尖都是冰涼的。
眼底藏起來的寒意,在極力克制之中,遍布全身所有神經(jīng)末梢,變成猛獸般劇烈的恨意蟄伏其中。
“那個時候,我恨過很多人?!?/p>
恨那個為了錢財(cái)沒有人性的綁架犯,恨姍姍來遲什么用也沒有的救援,也恨周硯澤和裴雅。
但更恨的,是自己。
周硯澤和裴雅總說,他害死了他哥。
周淮序從來沒有反駁過這句話。
要怎么反駁?
連他自己都覺得,他哥的死,自己也是雪崩中的雪花之一。
他不是那個十惡不赦直接將他哥折磨到死的綁架犯,可他的懦弱,他的逃避,他在過往的一點(diǎn)一滴里,對哥哥所承受的壓力視而不見,都是在推著他哥,一步步走向深淵。
就連在生死關(guān)頭,也是哥哥一個人頂在前面,抗下所有。
店員這時走過來,將泡好的清茶和甜品端上桌。
周淮序的話戛然而止。
被打斷是一回事,但更多的,是回憶痛苦煎熬。
像是又把他拖入曾經(jīng)那段絕望的漩渦里。
周淮序給沈昭倒了杯茶,旁邊人卻杏眸怔然,像是比他還要深陷其中。
甜品店的茶杯很小,也沒什么審美,但被周淮序骨節(jié)分明的修長手指握住時,竟憑添幾分高級美感。
將茶杯推到沈昭跟前時。
突然被猛地抱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