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晚被他眼底近乎偏執(zhí)的認真給怔住了幾秒,但反應過來就覺得諷刺。
“說完了嗎?說完了就讓開?!闭f完,這次蘇晚沒有再連名帶姓地喊他,而是直接伸手推開他,顧硯之一米八八的身段,卻輕易被蘇晚推到了一旁。
倒不是蘇晚力量道,而是顧硯之順著她的力道微微側身,讓開了通道。
“抱歉,耽誤你時間了?!鳖櫝幹统辽硢 ?/p>
蘇晚只是微掀眼眸,甚至沒正眼看他一眼,徑直走向了實驗室的方向,刷卡,開門,進入。
厚重的隔音門在二人中間緩緩合上。
顧硯之站在原地,強烈的情緒被他壓下,重新斂入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,只剩一種克制的平靜。
現(xiàn)在的他不能失去冷靜和理智,更不是談論這些的合適時間。
重新回到電梯里,顧硯之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,再抬眸,依舊可見他眼底那疼的隱秘而尖銳的一絲情緒。
下午,蘇晚抽空去接女兒放學,沒麻煩顧硯之了。
學校里,蘇晚碰到了陸太太,兩個孩子在一旁的滑滑梯玩著,陸太太朝蘇晚寒暄道,“蘇晚,最近工作怎么樣?還忙嗎?”
蘇晚微笑點頭,“對!挺忙的。”
陸太太打量著蘇晚,雖說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,但看著年輕明媚,極讓人舒服。
“有空多來我家坐坐,你看兩個孩子感情也好,讓她們多玩玩”陸太太邀請道,其中暗含的意思,也很明顯。
蘇晚微笑點頭,“好的,等我工作不忙的時候,我一定去您家做客。”
陸太太也知道這是蘇晚客套的回復,她也想著兒子追求蘇晚,可兒子最近也被工作忙得整日不見人影。
這時,蘇晚的手機響了,她拿起一看朝陸太太道,“我接個電話在?!?/p>
蘇晚走到一旁接起,“喂!哪位?”
“晚晚,是我,今天可以帶鶯鶯過來家里吃頓飯嗎?”顧老太太的聲音傳來。
蘇晚一驚,趕緊溫柔下了聲線,“顧奶奶,是您??!好,那我一會兒帶鶯鶯過來。”
“好咧!那我在家等你們?!?/p>
“嗯,我們就在學校,馬上就來了?!碧K晚說道,也有段時間沒有陪老太太了,而且現(xiàn)在秦佳瑩母女還在實驗室,顧老太太想必一個人也很孤單。
能帶著女兒過去陪伴她一晚,也是蘇晚現(xiàn)在所能做到的了。
掛了電話,蘇晚走向了玩得正開心的女兒,“鶯鶯,太奶奶想我們了,今晚我們去太奶奶家吃飯好不好?”
“好呀!“顧鶯開心地點頭。
蘇晚牽著女兒和陸太太道別后,上了車,不過五分鐘的車程就看到了顧家的院門,門外是一塊顧宅的私人停車場。
傭人過來開門后,蘇晚牽著女兒朝客廳走去。
顧老太太已經站在門口了,一看到她們,臉上頓時笑開了花。
“小鶯鶯來了,快過來太奶奶這里?!?/p>
“太奶奶。”顧鶯開心地撲進老太太的懷里。
“哎喲!我家的小心肝,小寶貝?!崩咸珦е欪L,笑瞇瞇地說。
蘇晚手里提著水果走進來,“奶奶,您身體還好嗎?”
“就來吃頓飯的事情,還帶什么東西呀!快進來?!崩咸焐下裨?,臉上卻開心蘇晚的到來。
顧家除了冷清些,一切都豪華氣派的,傭人收拾打理得纖塵不染。
顧鶯獨自玩,顧老太太和蘇晚坐在沙發(fā)上喝茶。
“我說想去看看佳瑩,硯之又說不要折騰,哎!到底什么病呀!都這么久了還不回家?!邦櫪咸@然還瞞在鼓里。
蘇晚安慰道,“奶奶,您別過于擔心,現(xiàn)在的醫(yī)學水平發(fā)達,阿姨不會有事的?!?/p>
顧老太太的目光看著蘇晚,笑道,“我面前這不就座著一位天才醫(yī)學家嘛!不擔心不擔心,就是盼著家里多些人氣?!?/p>
顧老太太說完,又朝蘇晚問道,“你最近在忙什么呢?還在之前的實驗室嗎?”
“對,還在?!碧K晚下意識地跟著瞞著一些事情,老太太年歲大了,實在受不了太多的刺激。
“你們年輕人都是這么忙,硯之管理這么大的公司,也是夠嗆的,當年他爸要是沒走得那么早就好了。”顧老太太突然又埋怨自己那五十歲不到就撒手離開的兒子。
準確的來說,當初顧硯之父親真正的死亡年紀是四十五歲。
算是壯年離世。
而他走的那一天,蘇晚在醫(yī)院,父親身為顧父的主治醫(yī)生,那段時間幾乎連軸轉,和醫(yī)療團隊開會到深夜,最終,也沒有留住顧父的命。
蘇晚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,一段被時光塵封的記憶,涌現(xiàn)腦海。
那天,她還在電梯里,就聽見護士說9號房早上搶救無效,宣布死亡,蘇晚下了電梯瘋狂奔向住院部,趕到的時候,顧硯之跪在病房門口,旁邊包括她父親在場的幾個專家團隊都默哀在側。
“晚晚,你怎么了?”顧老太太的聲音將蘇晚拉回來。
蘇晚忙斂了一下表情,搖了搖頭,“沒什么,奶奶?!?/p>
“你應該見過硯之的爸爸吧!”顧老太太問來。
蘇晚點了下頭,“見過,我爸擔任他的主治醫(yī)生的時候,我在病房外見過兩面?!?/p>
顧老太太嘆了一口氣,“等我們趕回來的時候,也沒能見上他最后一面,實在走得太突然了?!?/p>
蘇晚腦中想著其它的話題,想轉移這件事情,免得觸到了老太太傷心的事情。
“后來,你父親希望硯之把遺體捐贈做研究,當時我們無法接受,覺得入土為安才好,可硯之——”
蘇晚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,她愕然抬頭,看向老太太,“顧叔叔的遺體捐贈給了我父親做研究?”
“硯之沒跟你說嗎?”老太太抬頭看蘇晚,顯然,她早已經接受了這件事情。
蘇晚徹底怔住了,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撞擊了一下。
她完全不知道這事。
父親那段時間壓力巨大,整個人瘦了一圈,實驗似乎也遇到了瓶頸——
后來,父親的研究有了突破,難道是自來顧父的遺體捐贈?
“硯之這孩子的心性從小就硬,這種決定我都做不了主,他卻硬得下心腸去簽字。”顧老太太嘆了一口氣,“但總歸是為醫(yī)學事業(yè)做了一份貢獻吧!”
蘇晚低下頭,握著手中的杯子,一時心情復雜。
是父親提議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