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大夫人正好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,門板撞在墻上發(fā)出一聲悶響。
她保養(yǎng)得宜的面容在看到眼前這一幕時瞬間驚愕、扭曲——她精心培養(yǎng)的兒子竟將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緊緊摟在懷里。
陸野看到母親,眉頭一皺,卻并沒撒手,“媽,進來前能不能敲敲門?邊界感呢?”
聲音里已帶上明顯的不悅。
明疏桐掙扎著站起,站在邊上,都不敢對視陸大夫人那惡狠狠的眼神。
“滾出去。”
陸大夫人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,每個章節(jié)都裹著冰碴:
“立刻!”
明疏桐指尖微微發(fā)顫,心里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——
三天前的見面,已經(jīng)把表面和諧的婆媳關(guān)系徹底撕破。
自古以來,婆媳就是天敵。
尤其是在陸大夫人眼里,她本就配不上陸野,如今“出軌”被抓現(xiàn)行,更是罪加一等。
她倒一點也不稀罕留在這里,剛要走,就被男人扣住了手腕,男人掌心的溫度燙得她心頭一顫。
“媽!“陸野聲音沉了下來:“請您對我妻子保持最起碼的尊重!”
“你當(dāng)她是老婆,她當(dāng)你什么了?大冤種?你知道她都干了什么嗎?”
陸大夫人真真是要被兒子氣壞了,明明對這女人沒感情,怎就這么愛護著她。
陸野頓時沉下了臉:“不管我老婆做了什么,秦玉女士,說話請放尊重點。阿贊,把秦女士送出去。”
阿贊表示好頭疼:
陸大夫人這么強勢,他一個小啰啰,怎么送?
“陸總,這……”
拜托別為難我了行嗎?
“混賬東西,我是你媽!”
陸大夫人見兒子如此執(zhí)迷不悟,真真要氣壞了。
自己可是心心念念為了他,他可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,他倒好,為了一個不愛她的女人,連自己老娘都趕。
“媽怎么了?人倫關(guān)系當(dāng)中。夫妻關(guān)系排第一位。您對我老婆不尊重,我護我老婆,天經(jīng)地義,合情合法……”
這話說得竟是如此的理直氣壯,擲地有聲。
“那你看看,她背著你,到底干了什么?”
陸大夫人磨著牙,從包包內(nèi)翻出一沓照片,重重甩到了陸野身上,恨不能就此將人砸醒!
照片似雪花一樣,撒得滿床都是。
陸野眼神一縮再縮,隨意一瞥,竟瞥到了刺目的一幕。
于是他低頭,撿起那一張。
幽靜小巷,男女相擁,遠處有路燈,近處無光,只有淡淡月光落在他們身上:
身形高大修長的男人,緊緊摟著嬌弱無力的女子,女子雙手死死抓著男人的衣裳。
光線太暗,看不到特別真切的表情,但是,從女人手臂繃緊的線條可以看出,女子情緒無比激動。
并且,那畫面乍一看,就像是接吻。
兩張臉孔有重疊到一起的虛影。
就像在激烈纏棉。
陸野一眼就認了出來:
那是……江淮。
本來微繃的臉色一下變得陰沉可怖。
“看到?jīng)]有……”
陸大夫人咬著牙,冷冷道:“你當(dāng)她老婆,把我這個媽當(dāng)敵人,她呢,跑去善縣,和前男友,花前月下,纏纏棉綿,給你戴綠帽子……”
“我告訴你,這世上,除了親媽,誰會一心一意為你好?”
一手拉址大的親兒子,長大了,有能力了,護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,把親媽當(dāng)仇人,陸大夫人想想好心酸。
她自是知道兒子大了,有女人,寵女人,是人之常情。
夫妻恩愛,本是好事,可明疏桐根本配不上他啊!
陸野不言語,一張一張地看,臉上的寒霜一層一層的厚重起來。
明疏桐面色發(fā)白,什么都不說——也沒什么好說的。
見面是事實。
擁抱是事實。
被牽手是事實。
她怎么解釋?
解釋就是掩飾。
掩飾就是心虛。
心虛就是承認。
陸野的手指捏著照片邊緣,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它們碾碎。
他的目光從照片上抬起,冷冷地釘在明疏桐臉上,像是要看穿她的靈魂。
“你沒有什么要說的?”
他的聲音低沉,像是壓著一場風(fēng)暴。
明疏桐咬了咬唇,淡淡落下一句:“我說是偶遇,你會信嗎?”
聲音是漠然的。
給人的感覺是:你愛信就信,不信也無所謂。
很是敷衍。
“你去善縣。江淮也去了善縣。善縣那么大,偏偏兩個人在一個黑燈瞎火的小巷里偶遇上了?”
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,這是私會。
還專門挑了一個沒人的地方,吻得昏天黑地,忘乎所以。
她沒法接話。
“還穿上了漂亮裙子?這得心情有多好,你才能把自己打扮得這么花枝招展?”
陸野又挑了另一張照片:
在餐廳內(nèi),她一身漂亮長裙,以一個嬌軟的身姿,嵌在江淮懷里。
她側(cè)臉枕在男人肩上,男人以手摟著她的細腰,裙角輕翻。
這張照片抓拍得真是恰到好處。
就像戀人之間的寫真。
明疏桐暗暗一嘆,不接話。
不是她心情好,是她沒衣服換了——帶裙子,只是因為姥姥喜歡看她穿得像小淑女。
但這些原因,現(xiàn)在刻意強調(diào),毫無意義。
陸野心酸的是什么:“結(jié)婚四年,我給你買了那么多當(dāng)季裙子,你什么時候穿過?”
“你推脫你的工作要跑工地,不宜穿得花里胡哨,這么牽強的理由,我也認了!”
“生活當(dāng)中,怎么舒服怎么來,我不強求你,結(jié)果呢……只要是他,你就愿意穿是不是?”
不是。
他誤會了。
可誤會重要嗎?
明疏桐想著。
不重要。
一點也不重要。
她懶得糾正。
而她的沉默,則是對他最大的羞辱。
緊跟著陸野的嗓音里夾進了淬了毒的冷笑:
\"他當(dāng)年像扔垃圾一樣甩了你,你瘋了一樣滿世界找,眼淚流干了,害你媽早死了好幾年——現(xiàn)在這畜生勾勾手指,你就搖著尾巴貼上去?明疏桐,你到底賤不賤?”
最后那句話,像一記耳光,狠狠摑在空氣里。
結(jié)婚四年,他說話再毒,也從未用過這個字眼。
\"賤\"。
這個字像把淬了毒的匕首,精準地捅進她心窩最葇軟的地方,還惡意地攪了攪。
昨天,她被陸大夫人折辱。
今天,她又要接受他的羞辱?
憑什么?
積壓的情緒終于決堤,那個\"賤\"字成了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她猛地抬頭,眼底燃著冰冷的火焰,話語像淬了冰的刀鋒:
“陸野,比賤誰比得過你?”
“你當(dāng)舔狗那么多年,比我好得到哪去?”
陸野驚呆當(dāng)場:
她竟竟竟……竟敢用“舔”字惡心他。
誰能想到,平日里溫順得像只貓兒的她,一旦亮出爪子,竟能直取咽喉。
可細一想,她好像也沒說:如果他沒舔她,何致于會被這死丫頭如此戳痛肺管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