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建林,你放屁!整個石楊村你去打聽打聽,誰不知道我們老趙家待春梅好得跟親閨女似的!她過門三年無所出,我們老兩口可曾說過一句重話?甚至連一句責(zé)備的話都沒有。好吃好喝的供著,就盼著她能養(yǎng)好身體?!壁w耀祖越說越激動,胸口劇烈起伏。
“可現(xiàn)在呢?我兒媳婦被你們推得小產(chǎn),血流了一地,我未出世的孫子沒了!你石坪村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,難道還不許我們要賠償?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?”
姜婉面色已冷到極致,厲聲呵斥:“夠了!都給我閉嘴!現(xiàn)在不是讓你們在這里打嘴皮官司,索要賠償?shù)臅r候!”
“針灸止血的時間眼看就要過去,你們再拖延下去,大出血復(fù)發(fā),就算是大羅金仙都救不了她!”
姜婉的警告如同一記重錘,砸在了趙建國的心口上,瞬間把他的思緒拉回來。
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中的怨恨,雙眸赤紅地在圍觀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尋,最終落在一位頭發(fā)花白,面色敦厚的老人身上。
“孫大夫,孫大爺,你的醫(yī)術(shù)在咱們石楊村是出了名的好,求求你老人家發(fā)發(fā)慈悲,還請你幫忙救救春梅吧!”哀求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急迫。
被點名的孫老頭面色復(fù)雜地看向地上氣息微弱的春梅,再看向苦苦哀求的趙建國,他無奈地?fù)u了搖頭,最終重重地嘆了一聲。
“建國啊,咱們一個村里相處這么長時間,我的性子你們也是清楚的。不是我老頭子……不肯救,實在是我……我的醫(yī)術(shù)比不上姜婉大夫。”
“她那一手神乎其技的針灸,是我行醫(yī)一生都無法達(dá)到的高度。春梅的情況不是尋常的小打小鬧,是小產(chǎn)血崩,最是兇險,這是傷了根本?,F(xiàn)在這情況,依我的醫(yī)術(shù),根本無法救治,去鎮(zhèn)上已然來不及。唯有放手讓姜婉大夫救,或許還能搶回一線生機?!?/p>
“她的本事,比我這個老頭子強出百倍!你信我這一次!”孫老頭語氣里帶著幾分篤定。
趙建國赤紅著眼睛瞪著孫老頭,啞著嗓子:“不……我不信,你們都是一伙的,都在騙我!”
正當(dāng)趙建國僵持著時,一道極其微弱、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:“建國……”
是春梅!
“春梅,你醒了?”趙建國猛地?fù)渖锨?,雙手死死攥著春梅冰涼的手,仿佛這樣就能把她的手暖熱,眼眶泛紅:“你別怕,一定要撐住,我會找醫(yī)生來救你的?!?/p>
春梅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(zhuǎn)動了一下,目光艱難地掠過趙建國焦急的臉龐,堅定地落在姜婉身上。
“建……建國,讓……讓她幫……我看病?!彼闪训淖齑紧鈩恿藥紫拢路鹩帽M全身力氣。
這微弱的請求,如同一聲驚雷,炸在趙建國耳邊。
他整個人都僵住了,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懷中氣息微弱的春梅。
“姜婉大夫,剛才都是我不對,是我混賬,求你給春梅看看病吧!”趙建國喉結(jié)劇烈滾動了一下,卑微地懇求著。
聞言,姜婉臉上沒有絲毫遲疑,審視的目光快速掃過春梅蒼白的面容,果斷吩咐。
“別說那些沒用的,趕緊找兩個穩(wěn)當(dāng)點的人,幫忙把春梅抬回家,動作一定要輕,絕不能受到顛簸?!?/p>
地上干活用的門板被拿來充作臨時擔(dān)架,趙建國小心翼翼地把春梅平穩(wěn)地挪到門板上,隨后和兩位好友,穩(wěn)穩(wěn)地扛起門板朝家趕。
圍觀的鄉(xiāng)親們望著他們遠(yuǎn)去的背影,面面相覷,低聲議論了幾句。
連村長都走了,他們再待在這里也沒啥意思。
鄉(xiāng)親們?nèi)齼蓛傻剞D(zhuǎn)身,各自扛起帶來的農(nóng)具,快速跟了上去。
“村長,咱們要不要也跟上去看看?畢竟婉丫頭還在那……”石坪村干活的人群中不知道誰問了一句。
怕被石楊村的人聽見,確定人走遠(yuǎn)了,王村長刻意壓低聲音呵斥:“你傻?。繘]點眼力勁,沒看到趙家父子眼睛瞪得都快出血了,正在氣頭上,六親不認(rèn)!咱們現(xiàn)在跟上去,是送上門被他們訛詐嗎?還是說,你們覺得剛才那三百塊錢趙家要少了?想再添點?”
眾人心頭一跳,頓時噤若寒蟬,不約而同地?fù)u搖頭。
笑話,她們看起來像是很傻的樣子嗎?
“婉丫頭和咱們不同,她去趙家,是以大夫的身份去的,趙,家人非但不敢把她怎么樣,還要對她的話言聽計從?!蓖醮彘L恨鐵不成鋼地解釋。
“行了,你們都別愣著了,趁著石楊村的人都被引開了,沒空盯著這邊,咱們趕緊想辦法把這個鐵疙瘩放下去才是第一要緊事?!?/p>
余光瞥見地上矗立著,足有一人高的圓形壓力罐,王村長眉頭皺得擰成了疙瘩。
鐵殼的外表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,眾人圍著沉重冰冷的壓力罐,一時間都陷入了沉思。
王村長環(huán)顧四周,開始清點人手,眉頭越皺越緊,是他的錯覺嗎?總覺得這人群里好像少了個人。
“你們看看,咱們這隊伍里是不是少了個人?誰沒來?”
鄉(xiāng)親們你看我,我看你,默契十足地開口:“傅斯年?!?/p>
“對,就是他,他呢?他去哪里了?”王村長伸手輕拍腦門,真是老了不中用了,竟然一時沒想起來。
“他跟著婉丫頭一起去石楊村了!”
王村長:“……”
“真是個妻管嚴(yán)!”王村長緊繃的臉色松懈下來,忍不住咧嘴笑罵了一聲。
……
幸好石楊村緊挨著河邊,再加上趙建國家離村口不遠(yuǎn),顧念著春梅受不了顛簸,趙建國等人走的很慢,約莫十來分鐘,就看到在門口坐著和鄰居閑聊的李素芬。
“素芬,那是不是你家建國回來了?咋還抬著個門板?”旁邊眼尖的婦人瞧出不對勁,推了推李素芬。
經(jīng)人提醒,李素芬扭頭一看,兒子臉色慘白如紙,老頭子面色不虞,門板上隱約能瞧見個人影,聯(lián)想倆人出去時怒氣沖沖的樣子。
李素芬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,臉色大變沖上去,嘴唇哆嗦著問:“建……建國,這……這是咋了?發(fā)生啥事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