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聽歡蹲下身,換成她仰視。
沈遇青的視線一直隨著她移動,溫和地注視著她。
“你的痛苦我沒有辦法感同身受,也不能幫你減輕,”宋聽歡說,“如果你需要我,一定要告訴我?!?/p>
沈遇青心里一軟,點了點頭。
只聽宋聽歡接著道:“哪怕不是上班時間,我也會來,不要加班費?!?/p>
沈遇青:“……”
宋聽歡:“你也不要太感動了,我覺得這段時間的相處,我們之間的關(guān)系不僅僅是雇主和保姆,應(yīng)該……”
她不確定地問:“也算朋友?”
這下沈遇青方才泛起的柔軟又變得澀然。
“當(dāng)然。”他說。
宋聽歡一笑,兩個小酒窩吸引了沈遇青的目光。
“朋友之間,談加班費多傷感情啊,在你有需要的時候出現(xiàn),是朋友應(yīng)該做的?!?/p>
沈遇青盯了會兒,移開視線,嗯了聲。
看起來興致不高的樣子。
宋聽歡想了想。
覺得沈遇青可能是因為徐嘉暢和戚雪的背刺,對朋友兩個字有些敏感。
她還得表忠心才行。
剛好電梯門開,她跟在沈遇青身后,邊走邊說:
“沈總,我這個人吧,從來不和朋友談戀愛?!?/p>
話落,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。
輪椅速度好像更快了。
宋聽歡步子邁得更大,緊緊跟隨:“真的,窩邊草有什么好吃的,而且當(dāng)戀人還會分手,結(jié)婚也會離婚,只有朋友是一輩子的?!?/p>
沈遇青語氣硬邦邦的:“我從來不關(guān)心員工的個人私生活?!?/p>
接著輪椅加速,一個絲滑的轉(zhuǎn)彎后,進(jìn)了VIP病房。
宋聽歡在后面扣扣腦袋。
看吧,徐嘉暢和戚雪訂婚果然讓他PTSD了。
連“朋友”和“戀愛”兩個字都聽不得。
宋聽歡很貼心地決定以后盡量不在沈遇青面前提起。
VIP病房的環(huán)境很好,而且由于價格十分高昂,這一整層的VIP病房幾乎沒什么人,環(huán)境很安靜。
宋聽歡問:“沈總,徐嘉暢他們大概什么時候會找你?”
“最遲明天上午,”沈遇青說,“今晚要在這里留宿了?!?/p>
沈遇青的預(yù)計很準(zhǔn)確。
翌日一大早,宋聽歡剛吃完早飯,就聽見外面突然來了一群人。
她扒在門口看,給沈遇青遞消息。
“他們來了,徐嘉暢氣勢洶洶的,還帶了警察?!?/p>
見他們走近,宋聽歡趕緊回病房:“快快快,你快躺好。”
沈遇青依言閉好眼睛。
宋聽歡飛快給莫海發(fā)消息:“莫醫(yī)生,速來!”
剛發(fā)完,病房門被敲響。
宋聽歡仰頭,擠了幾滴眼藥水進(jìn)眼睛里,把麻花辮扯得松散,確定沒問題后,哭哭啼啼地去開門了。
徐嘉暢領(lǐng)著一群人站在門外:“沈遇青呢!沈珩呢!讓他們給我出來!”
宋聽歡一抹眼淚:“徐先生,沈總還在昏迷,你有什么事嗎?”
徐嘉暢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,囂張的怒火變得更加憋屈。
“他昏迷?我都還沒昏呢他怎么就昏了?”
提起這個,徐嘉暢就一肚子氣。
昨天他愣是用嘴啃了半天,才把鞋帶啃開。
一邊yue一邊啃,一邊啃一邊yue。
好不容易把鞋摘掉,莊園經(jīng)理怒不可遏地來找事。
“徐先生,我們好好的宴會廳被你搞成了這個樣子,衛(wèi)生間下水管道爆裂,污水蔓延到整個大廳,還有我們的桌椅、地毯、墻面,也全都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,至少三個月內(nèi)不能使用,可我們后面每天都還有預(yù)定,造成的損失不可估量!”
徐嘉暢胸膛劇烈起伏:“衛(wèi)生間水管爆了跟我有什么關(guān)系,又不是我干的!”
他一開口,經(jīng)理立刻捂著鼻子后退好幾步。
徐嘉暢雙手緊攥成拳,想殺人的心都有了。
經(jīng)理:“至少一千萬的賠償,要么你賠,要么你把罪魁禍?zhǔn)鬃コ鰜碣r!”
罪魁禍?zhǔn)住?/p>
徐嘉暢回想起事情剛發(fā)生時,沈珩就是從衛(wèi)生間出來的。
這件事肯定跟他脫不了關(guān)系!
徐嘉暢立刻報警,讓警察去抓沈珩。
他還專門讓人把消息遞到了沈遠(yuǎn)年那里。
這次,他一定要讓沈遇青和沈珩都付出代價!
病房門口,警察出示了相關(guān)證件。
“你好,我們是分局的民警,我姓李,麻煩問下沈遇青現(xiàn)在狀況怎么樣,能接受問詢嗎?”
宋聽歡哭得梨花帶雨:“沈總的狀態(tài)糟糕極了,昨天他在訂婚現(xiàn)場受到驚嚇,全身抽搐不停,幸好送醫(yī)及時,醫(yī)生說要是再晚一點,就……”
她一度哽咽到說不下去。
兩名警察面面相覷。
李警官問:“那沈珩在嗎?”
“不在,”宋聽歡搖了搖頭,“小沈總也嚇得不輕,他昨天是距離爆炸現(xiàn)場最近的,還受了不少傷呢?!?/p>
“他?受傷?”
徐嘉暢難以置信:“他綁我的力氣都可以制服一頭野豬,他那樣是受傷了!”
宋聽歡淚眼汪汪的:“你兇什么?昨天沈總昏過去前還告訴我,你是他的好朋友,但凡有人問起,不能把他昏倒的事情歸咎到你身上,還叮囑小沈總不要去找你要說法?!?/p>
“沈總都那樣了,”宋聽歡越說越委屈,“但他還是在為你著想,你這是干什么呀?”
徐嘉暢驚呆了,指著自已跟警察強(qiáng)調(diào):“我!我才是受害者!”
“李警官,”宋聽歡說,“昨天下午爆炸的事你們該調(diào)查就去調(diào)查,徐先生也是受害人,可我們沈總更是無辜的,要不是徐先生執(zhí)意邀請他去,沈總又怎么會變成現(xiàn)在這樣?嗚嗚嗚嗚嗚嗚嗚……”
宋聽歡掩面哭泣,還沒忘從指縫里觀察。
李警官又問徐嘉暢:“你和沈遇青兩兄弟都認(rèn)識,是很好的朋友?”
徐嘉暢一噎,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:“是。”
不說是還能怎么辦?
昨天那么多賓客都看見了,隨便找個人就能證實。
李警官又說:“衛(wèi)生間里沒有監(jiān)控,所有的痕跡也被污水沖沒了,所以并不能將嫌疑鎖定在你說的沈珩身上?!?/p>
徐嘉暢:“警官,肯定就是他,不是他還能是誰?”
“我們警察辦案講的是證據(jù)?!崩罹俸車?yán)肅。
徐嘉暢還要說什么,不遠(yuǎn)處莫海走了過來。
“你們好,我是沈遇青的主治醫(yī)生莫海?!?/p>
宋聽歡心里偷偷感嘆。
莫醫(yī)生裝起正經(jīng)來,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。
李警官便又問他:“沈遇青的病情怎么樣?”
“很不好,”莫海眉頭緊鎖,“他車禍后本來就身體虛弱,感冒又才好了沒幾天,他的免疫系統(tǒng)比正常人差很多,稍微一點風(fēng)吹草動都可能要了他的命?!?/p>
說到這,他瞪了徐嘉暢一眼。
“也不知道有人執(zhí)意讓他出門,到底安的是什么心?”
徐嘉暢簡直百口莫辯。
不是??!
他真沒有說得這么嬌弱啊!
你們怎么就不信我呢!
李警官厲聲道:“徐先生,我們沒功夫陪你鬧了,最好的結(jié)果就是里面那位沈先生沒事,否則你作為始作俑者,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?!?/p>
徐嘉暢天都塌了。
受害者!
我明明是唯一的受害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