研究所戒備森嚴,明面上和暗地里的防護力量很足,一般人根本進不來。甚至大部分解放區(qū)的民眾,并不知道有這么個地方。
而卓教授這些人,只剛來的時候,引起了一些轟動。那也是因為犬馬人的緣故,不得不被提及,否則那樣慘烈悲壯的舉動,無法解釋。
而當研究所正式運營后,這些研究人員就完全消失了。他們未再出現(xiàn)在民眾的視野中,也沒人再談論過關于他們的話題。
仿佛,他們從未出現(xiàn)過。
而隨著時間推移,到來的研究人員越來越多。他們跋山涉水,突破層層阻礙,攜帶著各自的研究記錄,匯聚于此。
當然,能活著抵達目的地的,只是少數(shù),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路上。
淪陷區(qū)到解放區(qū)的路,并不好走。
可謂步步兇險。
與卓教授他們一樣,這些陸續(xù)抵達的研究員,都是前線的戰(zhàn)士們用自已的命換來的。
很殘酷,也很悲壯。
這世上,有像卓教授他們這樣,兢兢業(yè)業(yè),拼命研究,想著破譯病毒,解救幸存者的人;就有像宋風,興文,劉十七……這些以命換命,寧愿把自已炸的尸骨無存,也要護他們周全的人。
戰(zhàn)士們不明白他們的研究,聽不懂他們說的名詞,就更不懂他們的具體行為。
但就是去做了。
他們看不到未來的勝利,甚至不知道未來是否能勝利。
只是滿腔熱血,前赴后繼。
張強坐在副駕駛的位置,繼續(xù)前行。
到了門口,放下車窗。
守衛(wèi)看到了他的臉,敬了個禮,就直接放行了。
張強回了個禮。
他和王進兩人比較特殊,他們不需要通行證,他們的臉就是通行證。
權限特別高,甚至超過了卓教授。
因為他們代表了趙世清。
卓教授和另外幾位研究人員已經(jīng)在后院等著了,見車停下,都圍了過來。
張強輕輕跳下車,招呼道:“教授?!?/p>
卓教授上前,頗為誠摯地與他握手,連聲說道:“辛苦了,辛苦了……”
隨即有些遲疑,問道:“這次……兄弟們,都還好吧?”
他是文人的性子,之前都不是這么喊的。自從跟著犬馬人南下,到了根據(jù)地,就習慣了喊“兄弟”,或者“同志”。
張強笑道:“還好,這次是獵鬼人那邊動的手,老方幫了大忙。他們裝備精良,戰(zhàn)斗力強,只費了些功夫,沒有傷亡?!?/p>
卓教授聞言,這才輕輕松了口氣。
慚愧之色,稍稍緩解。
研究需要的耗材量很大,不時就得向張強和王進提需求。
研究員們有時候很為難。
機械設備之類還好說,哪怕是“小白鼠”,也能辦,但變異種和嬰尸難度就高了。
尤其實驗需要活體,不能是死的。
對于戰(zhàn)士們而言,消滅和活捉是兩個概念,難度成本增加,風險不同。
上次為了活捉一個變異種,一個藤甲人小隊全軍覆沒,不是當場身死,就是被感染。
有個小伙子被咬了,依然死死抱著變異種,對趕來的同伴們喊道:“快,綁起來,直接綁一起!快!快!”
同伴們只能把他,和奮力掙扎的變異種,直接綁一起。
然后他又催促同伴,立即出發(fā),趕去研究所。
同伴們知道他要干嘛,什么也沒說,含淚狂奔。
等到了地點。
小伙子意識已經(jīng)開始模糊,眼睛起了薄薄一層膜,漸漸看不清東西,控制不了自已的身體。
只能沖著研究員們大致的方向,努力擠出個笑容,嘴里溢著血,說道:“老師們……快……直接推我去實驗臺……臨死前……我再貢獻……一條……實驗記錄……不要……不要浪費?!?/p>
他的臉有些僵硬。
已經(jīng)很努力地在笑了,卻笑的怪怪的。
研究人員都愣了。
見他們反應不過來,小伙子牙齒咬的咯咯響,有些著急,催促道:“快點……老師們……我快撐不住了……快點……我的時間不多了……快點……老師們……”
他渾身顫抖,顯得很痛苦。
卓教授的助手,那個外號叫薯條的研究員。
呆呆地看著年輕小伙子。
“你……”
看著他漸漸變異,卻咬牙切齒,拼命克制的模樣,自已沒有征兆……忽然就崩潰了。
一口氣堵在胸口。
站立不住,止不住干嘔……然后嚎啕大哭。
情緒來的洶涌,難以遏止。
眼睛通紅,轉過身,對著自已的臉狂扇,啪啪作響,喊道:“沒用的東西!廢物!廢物!沒用的東西!沒用的東西!廢物……”
非常用力,仿佛要將自已打死一般。
好幾個人沖過去,才把他拉開。
薯條的臉已經(jīng)通紅,漸漸腫起,嘴角溢著血絲。
最后,實驗如愿進行。
與之前一樣,沒有成功。
只是多了一條試錯記錄。
所以,每次研究人員向張強或王進提需求的時候,都會止不住忐忑。
不是有人阻止。
相反,戰(zhàn)士們一定會積極主動,排除萬難,竭盡全力辦到。
研究人員是過不了自已心里那一關。
他們最怕見到,戰(zhàn)士們仿佛飛蛾撲火般,義無反顧撲向自已這些人提出的目標。
此刻,張強看到卓教授的模樣,也是頗為感慨。
短短的時間內,卓教授長了半頭白發(fā),身形消瘦,看著頗為憔悴。
可見心力交瘁。
唯有一雙眼睛,尚還明亮。
張強用力握了握他的手,誠懇地說道:“教授,務必保重身體啊,縣長和趙先生會擔心的?!?/p>
研究所里,除了研究員,都是他的人。即便靳霖和秦姐派來的人,也是聽他和王進指揮。
所以沒什么消息能瞞住他。
他知道卓教授會在洗浴的時候,會拼命捶墻,痛苦地大叫。
心里壓力太大。
但他什么都沒說。
因為,他不知道怎樣能幫到對方。
只能裝不知道。
卓教授聞言,回應道:“曉得,曉得,我的身體很好,請不要擔心?!?/p>
張強開始指揮人卸貨。
籠子里的變異種依舊暴躁,見到這許多人,更是撞的籠子哐哐響。
身體止不住顫栗。
這是興奮與恐懼夾雜的感覺。
這些身著白大褂的人,細皮嫩肉,一副很可口的模樣。
同時,他們又給變異種一種很危險的感覺。
這是一種獸類的直覺。
大約是研究員們殺死和解剖了許多變異種和嬰尸的緣故,身上有些人類難以嗅到的氣息。
變異種安置妥當。
研究員們開始記錄數(shù)據(jù),準備新的實驗。
張強則陪著卓教授在屋外走幾步,聊聊近期的需要,并了解實驗的進展。
“三天前,有個實驗品出現(xiàn)了異?!?,卓教授踱著步,皺著眉,目中卻很興奮,“雖然最后依然變異了,但是……在那之前,他堅持了三天!”
張強聞言,有些摸不準,疑惑問道:“這是否意味著,我們找到了方法?”
“不一定”,卓教授搖搖頭,說道:“畢竟結果還是變異……但至少是一種可能,我們能沿著這條路繼續(xù)往下挖。”
張強聞言,點點頭。
也算個好消息吧。
聊了幾句,他就告辭離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