姓王的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先是愣了一瞬,隨即爆發(fā)出癲狂的大笑,被銬住的手腕都在椅子上撞得“哐哐”作響。
“賠錢?我他媽要是有錢,你覺得我能看上霍晴那個破店面?我他媽要是兜里有子兒,用得著干這下三濫的手段?”
他猛地止住笑,通紅的眼睛死死瞪著蘇煥:“少他媽拿這套來訛老子!飯店黃了,家底賠光了,老子現(xiàn)在就是一個子兒都掏不出來的窮光蛋!你們有本事,就弄死我!”
他吼得理直氣壯。
蘇煥看著他這副潑皮無賴的模樣,非但沒有動怒,唇角的弧度反而愈發(fā)冰冷。
“不給錢,可以呀。那就進(jìn)去等著,把牢底坐穿吧?!?/p>
她稍稍傾身,湊近了些,那雙清冷的眸子直視著姓王的眼睛,一字一頓地說道:“不過,你可想清楚了。你現(xiàn)在是故意傷害,致人重度昏迷,說是殺人未遂也不為過。我要是咬死了不松口,你這輩子都別想出來?!?/p>
姓王的心頭一顫,嘴硬道:“你嚇唬誰呢!老子爛命一條!”
“哦,對了,忘了告訴你,”蘇煥直起身,慢條斯理地?fù)哿藫垡陆巧喜⒉淮嬖诘幕覊m,“躺在醫(yī)院里的那位張大爺,他兒子,在部隊里不大不小也是個軍官,軍銜嘛,不高不低。”
出門在外,身份都是自己給的。
是時候讓張衛(wèi)國臨時加輩一下了。
她微微一笑:“你說,要是他爹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沒了,他會不會也想不開,覺得不用等你把牢底坐穿……”
蘇煥的聲音倏然壓低,吐出最后幾個字。
“先給你喂粒花生米,更省事?”
“花生米”三個字,像一道驚雷,狠狠劈在姓王的天靈蓋上!
他臉上的血色“唰”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,嘴唇哆嗦著,眼里的兇光徹底熄滅。
這個年代,軍方的力量意味著什么,他比誰都清楚!
但他僅存的自尊心讓他無法低頭:“要錢沒有,要命一條!有本事,你們現(xiàn)在就讓人過來弄死我!來??!”
他這是在賭,賭他們不敢在公 安局里亂來。
一直沉默不語,氣場冷冽如冰山的霍峻,在此時,終于動了。
他冷嗤一聲:“弄死你?太便宜你了?!?/p>
他沒再看姓王,而是轉(zhuǎn)向旁邊一位記錄的公安干事,語氣平淡地仿佛在討論天氣:“我記得,前段時間南城分局是不是剛抓進(jìn)去一個變態(tài)殺人狂?”
那干事一愣,下意識地點頭:“是……是的,霍司令。”
霍峻繼續(xù)用那種毫無波瀾的語調(diào)問道:“聽說,不僅殺人手段極其殘忍,還烹尸?!?/p>
干事咽了口唾沫,額頭見了汗:“是,檢測報告說他有超雄染色體,天生暴力傾向,跟他關(guān)在一起的幾個重刑犯……都被他活活打死了。”
審訊室里,一片死寂。
姓王的呼吸都停了,他驚恐地看著霍峻,仿佛在看一個從地獄里走出來的魔鬼。
霍峻終于將視線緩緩移回他身上,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,沒有憤怒,沒有殺意,只有一片讓人絕望的漠然。
“既然王先生對牢獄生活這么感興趣,骨頭又這么硬。不如就安排一下,讓他進(jìn)去,跟那位‘英雄’,好好交流交流?!?/p>
姓王的額角青筋暴起,他當(dāng)然知道“超雄染色體”意味著什么,但他最后的尊嚴(yán)讓他不肯示弱。
“不就一個變態(tài)殺人狂嗎?有什么了不起!”他梗著脖子,色厲內(nèi)荏地吼道,“老子瘋起來,也敢殺人!”
他話音未落,旁邊一直瑟瑟發(fā)抖的手下忽然用被銬住的手肘,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胳膊。
“王哥!超雄!超雄就跟神經(jīng)病不一樣,那是天生的魔鬼!力大無窮,還不知道疼!雖然不是精神病,但比精神病還要瘋一萬倍!王哥,你這樣的,進(jìn)去怕是頂不住一晚上啊!”
姓王的脖子一梗,被手下這么一說,臉上更是掛不住,吼了回去:“你他媽看不起誰呢!老子……”
“砰——!”
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撞開。
一個公安干事連滾帶爬地沖了進(jìn)來,臉色煞白如紙,一手扶著門框,話還沒說利索,就捂著嘴干嘔起來。
“報告!南……南城分局那個……那個殺人魔,又……又把獄友給弄死了!”
他的聲音都在發(fā)顫,仿佛親眼目睹了那人間地獄。
記錄的干事手一抖,筆都差點掉在地上:“又、又死了?怎么死的?”
沖進(jìn)來的干事好不容易順過氣,卻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度恐怖的畫面,瞳孔驟然收縮:“他……他把獄友的頭……活生生擰下來當(dāng)球踢!還……還把腸子扯出來,掛在房梁上……玩、玩蕩秋千……”
說到這里,那干事再也忍不住,猛地轉(zhuǎn)身沖了出去,“嘔——”的一聲,隔著門都能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。
辦公室里,死一般的寂靜。
姓王的臉色先是漲成了豬肝色,隨即“唰”地一下,變得比墻壁還要慘白。
他喉頭滾動,胃里一陣翻江倒海,也跟著干嘔了一聲,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。
那不是坐牢,那是被送進(jìn)了屠宰場!
蘇煥就在這時,輕輕地笑了。
她看向一旁早已呆若木雞的記錄干事,語氣輕快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小事:“聽見了嗎?剛好,里面空出來一個位置。”
“王先生不是不怕死,骨頭也硬嗎?那就別浪費時間了,現(xiàn)在就安排一下,讓他進(jìn)去,跟那位‘英雄’好好交流交流經(jīng)驗?!?/p>
蘇煥話音剛落,姓王的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,猛地從椅子上癱軟下去,被手銬吊著,狼狽不堪。
“不!我不要去!我不去!”
他涕泗橫流,之前的囂張氣焰瞬間灰飛煙滅,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懼。
“我賠錢!我賠錢!求求你們,我賠錢還不行嗎!”
蘇煥冷眼看著他,唇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,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幕。
“晚了,”她淡淡地吐出兩個字,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話鋒一轉(zhuǎn),“哦,也不是不行。拿出你的誠意來?!?/p>
她朝記錄干事遞了個眼色。
干事立刻會意,推過來紙筆。
蘇煥看著姓王的,一字一頓,不容置喙:“寫。白紙黑字地寫下來?!?/p>
“由于你,王某某,帶人尋釁滋事,失手將張大爺重傷。你現(xiàn)在,自愿承擔(dān)張大爺住院期間的所有醫(yī)療費用、營養(yǎng)費用、以及精神損失費用,直到對方徹底痊愈,健康出院為止。”
這哪里是賠錢,這分明是簽了一張無限額的賣身契!
誰知道那個老頭子什么時候能“健康出院”?
可一想到那個擰人腦袋當(dāng)球踢的瘋子,他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樣,抓起筆,幾乎是哭著把這份證明給寫了下來,最后顫抖著按上了自己的紅手印。
蘇煥優(yōu)雅地拿起那張還帶著對方冷汗的紙,輕輕吹了吹上面的墨跡,滿意地收好。
然后,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在地上的姓王的,露出了一個堪稱和善的微笑。
“證明拿到了,現(xiàn)在,給錢吧。”
姓王的滿臉?biāo)栏?,對著蘇煥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。
“大姐……你看我現(xiàn)在這副樣子,能拿出來錢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