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說,世界觀的沖突,才是最本質(zhì)的沖突。
何序不覺得。
他覺得最本質(zhì)的沖突,永遠是利益。
你的世界觀跟我不一樣沒有關系,我可以用利益硬掰過來——
這就是世間所有公司的運作模式。
但他今天確實有一堆事要辦,沒有時間在這和牛大磊硬掰。
他裝起了那枚隕金幣。
“大磊,我只簡單說幾句我自已的看法——
剛才你說黑道這種東西應該消失,我想問你一個問題,你是什么族人?”
牛大磊有點詫異:“我汗族啊?!?/p>
“那你知道這個族為什么叫汗族嗎?”
何序一聲冷笑,緩緩道:
“因為古代有一個強大的朝代叫汗,它強大到這么多年過去了,我們還被叫做‘汗’族人?!?/p>
“而它的建立者叫劉邦?!?/p>
“在正式起兵前,他的表面身份是一個縣城不在編的臨時公務員,而他的真實身份……”
“是一個黑道頭子?!?/p>
“蕭何樊噲這些人,都是他的小弟——”
“黑道這種東西,自古就有,今后也不會消失。
它規(guī)模小時叫黑道,規(guī)模大時就叫軍隊,當它很成功時,就成為一個朝代,當它極致成功時,甚至命名一個民族?!?/p>
“不要看不起黑道——”
“這是我要說的第一點?!?/p>
牛大磊頓時有點發(fā)懵,而何序頓了頓,繼續(xù)說道:
“所有人都是屁股決定腦袋——你所處的位置,決定了你怎么看這個問題?!?/p>
“你覺得我販賣覺醒試劑傷天害理,那我問你,每個人都有機會覺醒成災厄這你總知道吧?”
“假設有那么一個父親,他經(jīng)過一些奮斗,有了一些資產(chǎn),他想保護自已的孩子。
他花錢從我這買藥劑,只為了不讓自已孩子被爆腦而死——
請問,他有錯嗎?”
牛大磊一下子愣住了。
“如果你覺得他有錯,”何序深吸了一口氣。
“那請問他應該怎么做?
就讓那針試劑決定自已孩子的死活?
死就死吧,誰讓自已孩子是災厄呢?”
“災厄是人類的敵人,自已孩子就應該死!”
“大磊,我很想問一句,這種絕對政治正確的父親,是人嗎?”
“我還想再問一句,這種連自已孩子都不愛的人,真的有可能愛國嗎?”
牛大磊一下子被問沉默了。
可何序完全不打算停。
“你現(xiàn)在是覺醒者,但我們假設你并沒有覺醒,你還在高三。
我敢打賭,在高三的你和你父親眼中,我肯定不是一個邪惡的面目可憎的黑道——”
“我反而圣潔的像個天使,因為全世界只有我這種天使,能救你們!”
“賣試劑并不臟,它甚至有可能很圣潔——”
“這是我要說的第二點?!?/p>
何序揚起了眉。
他一向是個很理智的人,從來不喜歡袒露自已的情緒。
但是今天,牛大磊那句“這錢埋汰”,把他真正的刺痛了。
他突然想說一些藏在心里很深的東西。
這些東西,他和誰都沒說過。
“第三點,朝廷這個政策真的是對的嗎?是有效果的嗎?是可持續(xù)的嗎?”
“有沒有一種可能,‘識別——撲殺災厄’這條路,最終是走不通的?
有沒有可能,目前所有人的想法,其實都是錯誤的?”
“有沒有一種可能,那個最終能完美解決災厄問題的辦法,此刻還在一個毫不起眼的人腦中,慢慢孕育著?”
“有沒有一種可能,這個人現(xiàn)在正干著你覺得沒出息的黑道,販賣著見不得光的試劑,四處躲藏——”
“但最終,拯救一個又一個父親母親和孩子的希望,全在他的身上呢?”
注視著牛大磊,何序眼里的光芒亮的驚人。
他一字一句的說道:
“有沒有一種可能,我何序,就是那個人呢?”
牛大磊目瞪口呆。
他從沒想過這個角度。
“大磊,你現(xiàn)在看不起我,因為你覺得我干的事,賺的錢,都不體面。”
何序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“你只看到了我身處泥濘,一身臟污?!?/p>
“但你不知道,我要去的遠方有巍峨的山,壯麗的湖。
你不知道我的征途根本不是腳下這處泥洼,這只是我的起點——”
“我的征途,是浩瀚的星辰,是無盡的大海,是你們所有人都領會不到的壯闊!”
上前一步,何序聲色俱厲對牛大磊說:
“你可以不加入我?!?/p>
“但請不要瞧不起我——因為你沒有這個資格!”
一陣風刮過。
枝頭的黃葉,打著旋兒從兩人身側(cè)悄然飄落。
牛大磊看著眼前這個如標槍般挺立的何序,突然覺得他十分高大,好像比身高兩米的自已還要高。
他一下子就不敢正視他了。
“序子,我剛才話可能說重了……”
抓著頭發(fā),牛大磊尷尬的想為自已解釋兩句。
何序卻擺擺手——他的手機響了。
“先到這,我要走了,明天新生比武見?!?/p>
說著,他轉(zhuǎn)身向花壇口走去——
而傘妹已經(jīng)站在那等著了。
為了避免太過扎眼,現(xiàn)在她和傘哥一般都不穿雨衣了。
今天傘妹穿了一件黑色的露臍裝,配著一條軍綠色的傘兵褲,腳下一雙大黃靴,一頭銀發(fā)高高扎起,腰間性感的馬甲線清晰可見。
這本來是一身很有氣勢的穿搭,但無奈她是個很嬌小的女孩子,個頭才155左右。
這種很颯的造型放她身上,看上去簡直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一樣,根本撐不起來。
“老大,人都齊了,等你回去開這次作戰(zhàn)會議……”傘妹說。
“說實話,三合幫不來了大家松 了一口氣,但到底怎么和他們斗,大家都很懵逼。”
“放心,”何序?qū)λc點頭,“今晚我會把自已的思路,徹底和大家說清楚——當然,這是一個很大的計劃……”
他正說著,卻發(fā)現(xiàn)傘妹朝自已身后看了一眼,表情露出一絲不悅。
何序轉(zhuǎn)過頭,發(fā)現(xiàn)不遠處的牛大磊,正一臉花癡呆呆的看著傘妹——
感覺這小子口水都要下來了。
看見何序回頭看他,牛大磊趕緊做了一個“義父我有話要跟你說”的祈求手勢。
皺皺眉,何序轉(zhuǎn)頭對傘妹道:
“先去停車場等我?!?/p>
傘妹應聲離去。
等她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處,牛大磊一個滑鏟,敏捷的沖到何序面前。
他搓著手滿臉討好道:
“序哥序哥,這個酷酷的絕色小妹,是咱們幫派的?”
“不是咱們幫派,是我們幫派的?!焙涡蛞荒樅?。
他有點不理解,傘妹這姿色能用“絕色”來形容?
如果讓何序打分,程煙晚顧欣然是99分的話,傘妹他最多給到80——
個子也太矮了,還長著一張厭世臉,非常不討喜。
但看著傘妹的背影,牛大磊簡直是失魂落魄……
“不是,大磊,你一個2米的巨漢,喜歡這種155的小女孩?”
“什么小女孩?這叫蘿莉!”
“而且這還是個戰(zhàn)斗蘿莉!”
牛大磊一把拉住何序,哀求道:
“序哥啊,我人生第一次這么來電?!?/p>
“我感覺我要的東西,這個蘿莉姐身上……”
“全、都、有!”
“序哥序哥,我求你了,你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她呀?”
“不能?!?/p>
何序很干脆的拒絕。
“我?guī)团傻娜?,不和幫派外的人結(jié)交,這是幫規(guī)。”
“?。俊迸4罄谏盗?。
眼看何序轉(zhuǎn)身要走,他趕緊死命抱住。
“序哥序哥,其實剛才你邀請我那事,我在表達上可能有點誤解——
要不你把那枚隕金幣先還給我,我再考慮一下呢?”
“我不嫌埋汰了。”
“再說吧?!焙涡虿荒蜔┑耐崎_他。
“其實剛才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我?guī)团扇钡氖侨毘蓡T,你這種大學生,來了也沒大用?!?/p>
“算了,總之有空再說吧,回見?!?/p>
說罷,他擺擺手,完全不顧身后急的直搓手的牛大磊,轉(zhuǎn)身向停車場走去。
一邊走,他一邊露出嫌棄的表情。
踏馬的,上趕的你不要。
現(xiàn)在褲子掉了你知道提了,鼻涕流嘴里你知道吸了。
剛才老子勸你考慮,你不考慮。
現(xiàn)在?
現(xiàn)在你想進來,可要先交一個投名狀,表達一下誠意嘍。
而且哪怕你再有誠意,你也沒有合伙人位置可以坐了——
“梅山七怪”剩下的名額可不多,也就是我現(xiàn)在急缺人手,才打算破例給你一個。
但你,已經(jīng)永遠的失去這個機會了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