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,約莫十歲的樣子,正指著小諾,沖著他身邊的小伙伴們大喊。
他一喊,周圍幾個小孩都跟著起哄,對著小諾指指點點。
小諾的身子猛地一僵,小手下意識地抓緊了江棉棉的衣角,把頭埋得更深了。
江棉棉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。
她蹲下身把小諾輕輕摟進(jìn)懷里,然后抬起頭,目光銳利地看向那個帶頭起哄的男孩。
“小朋友!”
她的聲音不重,但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嚴(yán)肅,“背后說人壞話,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,更不能隨便給別人起外號?!?/p>
這個叫李天驕的男孩被她這么一盯,非但沒有收斂,反而梗著脖子更加囂張了。
他雙手叉腰,沖著江棉棉跳了起來。
“我叫他怎么了?他就是個不會說話的瘋子!”
說著,他竟然還朝江棉棉吐了下舌頭,做了一個鬼臉。
“男人說話,你這個臭女人插什么嘴!”
“你!”
江棉棉直接被這熊孩子的話給氣笑了。
這是什么家庭教育出來的孩子?
小小年紀(jì),滿嘴污言穢語,還一副天王老子的德行。
“哼?!?/p>
旁邊的張秋花也氣笑了。
她拉了拉江棉棉的胳膊,壓低聲音說:
“妹子,別跟這小王八蛋一般見識?!?/p>
“這孩子叫李天驕,他爹是二營的營長李大偉。那個李大偉,就是個典型的大男子主義,重男輕女,覺得女人就該在家伺候男人。
你看,把他兒子也教成這個德行了?!?/p>
張秋花撇撇嘴,一臉的不屑。
“他媽倒是想管可管不住。他奶奶更是把他當(dāng)眼珠子疼,護(hù)得跟什么似的。你別理他,越理他越來勁?!?/p>
原來如此。
江棉棉了然。
她本想著跟個小孩子計較確實沒什么意思。
教育孩子是他們父母的責(zé)任,她一個外人也管不著。
她深吸一口氣,決定不理會。
可她想息事寧人,麻煩卻主動找上了門。
一個穿著灰色褂子,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的老太太,從人群里擠了出來,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江棉棉面前。
她先是狠狠地瞪了江棉棉一眼,然后一把將那個叫李天驕的熊孩子護(hù)在身后。
那架勢活像是江棉棉要把她孫子吃了似的。
老太太吊梢著眼,沒好氣地開了口,聲音又尖又利。
“你這個女人怎么回事?我孫子不就是說了那個小崽子一句嗎?你憑什么兇我孫子!”
小崽子?
江棉棉的眼神倏地冷了下來。
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發(fā)作,懷里的小諾卻先動了。
原本緊緊埋在她懷里的小身子,突然掙脫出來,擋在了江棉棉的前面。
他小小的個子卻站得筆直,氣鼓鼓地瞪著面前比他高大太多的老太太,一雙烏黑的眼睛里,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和保護(hù)欲。
他不會說話,卻用全身的力氣擺出了守護(hù)的姿態(tài)。
那模樣像一只被惹怒了的小獸,在拼命保護(hù)自已最重要的媽媽。
江棉棉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酸澀又溫暖。
她兒子在保護(hù)她。
田老太太被一個小屁孩這么瞪著,臉上的橫肉抖了抖,頓時覺得自已的威嚴(yán)受到了挑釁。
“嘿!你個小精神?。 ?/p>
她伸出手指,幾乎要戳到小諾的鼻尖上。
“看什么看!你媽沒教你禮貌嗎?哦,我忘了,你媽自已就是個沒教養(yǎng)的!葛老師說的果然沒錯,你這種小崽子就是天生有病,骨子里就壞!”
田老太太越說越來勁,轉(zhuǎn)頭就去安撫自已的寶貝孫子。
“天驕乖孫,別怕啊,奶奶在這兒護(hù)著你呢!這小精神病翻不起什么浪花,他不敢動你?!?/p>
李天驕得了奶奶的撐腰,氣焰更加囂張。
他從奶奶身后探出頭,對著小諾做了個更過分的鬼臉,還故意伸出手指,一下一下地點著自已的臉頰。
“小瘋子,你快點死吧!”
他用稚嫩卻惡毒的聲音大喊著。
“你死了,葛老師就能跟蕭叔叔在一起了!他們會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弟弟,才不像你這個啞巴!”
轟!
這句話像一顆炸彈,在江棉棉的腦子里炸開。
她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了頭頂。
葛秀云!
又是葛秀云!
她竟然敢教唆一個孩子,對另一個孩子說出這么歹毒的話!
她怎么敢!
周圍那幾個跟著李天驕的小孩,也開始有樣學(xué)樣地起哄。
“對!小瘋子快去死!”
“啞巴!啞巴!”
“哦!哦!哦!蕭叔叔不要你了!”
一聲聲刺耳的童音,刀光劍影的扎在小諾小小的身子上。
小諾的身體開始發(fā)抖,小臉煞白,嘴唇緊緊地抿著,眼睛里蓄滿了水汽,卻倔強(qiáng)地不肯讓它掉下來。
他只是更用力地握緊了小拳頭。
江棉棉的臉色已經(jīng)沉到了谷底。
她深吸一口氣,壓下心頭洶涌的怒火。
她蹲下身,將渾身緊繃的小諾輕輕拉回到自已身邊,用一只手緊緊握住他冰涼的小手。
她的掌心溫暖而有力。
“小諾,別怕?!?/p>
說完,江棉棉緩緩站起身,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那個還在洋洋得意的老太太。
“你,是李天驕的奶奶?”江棉棉的聲音也沒有一絲溫度。
田老太太被她這氣勢駭了一下,但隨即又挺起了胸膛。
“對!我就是!我姓田,是二營營長李大偉的親娘!怎么了?”
她吊梢著眼,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。
“你又是什么人?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野女人,敢這么跟我說話?有沒有點禮貌!”
“我?”
江棉棉扯了扯嘴角,那笑意卻未達(dá)眼底。
“我是蕭凌寒的妻子,江棉棉。”
她一字一頓,清晰地報上自已的家門。
然后,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,她慢條斯理地,將自已襯衫的袖子,一圈一圈地往上擼了起來,露出一截白皙纖細(xì)的手腕。
做完這一切,她低下頭,看著滿眼擔(dān)憂和倔強(qiáng)的兒子,聲音卻前所未有的溫柔。
“小諾,看好了?!?/p>
“媽媽今天給你打個樣?!?/p>
“讓你看看,以后再有不長眼的東西欺負(fù)我們,該怎么對付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