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夜黑風(fēng)高,點點雪花飄至眼前,寒風(fēng)凜冽,大多數(shù)的人都只想窩在自已家中過冬。
當(dāng)然,對于山匪來說,寒冬臘月,正是打家劫舍的好時機(jī)。
距離收容所不遠(yuǎn)處的山坡上,黑虎寨的三個當(dāng)家齊聚,看著燈火通明的收容所露出了垂涎的目光,三當(dāng)家呼出一口白氣,低聲道:
“武大說了,后廚最里頭的庫房,里面堆滿了糧食,待會兒前頭沖進(jìn)去的人,別的不管,先進(jìn)后廚搬東西,能拿多少拿多少,待回了黑虎寨,咱們大家一起分。”
大當(dāng)家生的虎背熊腰,背上還背著一把大刀,從眼睛處貫穿了一道刀疤,顯得很是猙獰,一看就不是善茬,他的聲音很是雄厚,無形之中,也帶了威脅:
“進(jìn)了庫房就搬東西,好的差的都要,別給老子搶,要是叫老子知道,誰敢在當(dāng)中搗亂,老子的刀可不是吃素的!”
二當(dāng)家一身長衫,是斯文的書生模樣,他方才一直不曾出聲,而是皺著眉盯著那收容所,這會兒才開口道:“大哥,我還是覺得今日之事太過沖動,先前不是說好了的,官家的東西,我們不能沾手?!?/p>
三當(dāng)家偷偷翻了個白眼,看向大當(dāng)家:“大哥,我倒覺得此事可行,這收容所,只是皇室為了彰顯自已良善而搞出來的,便是叫了衙差守著又如何?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罷了?!?/p>
身后一眾小弟也躍躍欲試,實在是武大說的太過于誘人,有人嚷嚷道:“老大,皇室想法一天一個樣,說不定明年就沒有了,今年咱們不搶,那可就錯過了一個大肥羊!”
“就是就是!”
二當(dāng)家還是勸道:“大哥,官家.......”
“官家什么官家,咱們搶了就跑,便是官家又如何,他們逮不住我們的!”
這邊吵吵嚷嚷,另一邊,他們看不到的樹林中正躲著一群人,風(fēng)聲呼嘯,楚長風(fēng)靠近宋知意,悄悄揚了揚下巴:“我說,這么冷的天,你怎么舍得把你家寶貝蛋兒帶出來的?”
他指的方向,裴景川裹著玄色大氅,頭戴風(fēng)帽,躲在一棵大樹后面,簡直要和黑夜融為一體。
宋知意斜了他一眼,涼涼道:“我樂意,你管得著嗎?”
“嘖嘖嘖?!背L風(fēng)聽的牙酸,冷風(fēng)如刮骨一般,他縮著腦袋搓了搓手,看向不遠(yuǎn)處薄霧朦朧中的山坡,吸吸鼻子道:
“這波山賊怎么還沒行動,咱們是不是蹲錯地方了?”
宋知意搖頭:“不會,錢掌柜這兒,是幾個收容所中最大的,人收的也是最多的,他們?nèi)粝氆@得最大的收益,這里首當(dāng)其沖。”
她思索片刻,手腳并用,直接爬上了樹,只可惜山賊們選了個好天氣,霧氣越來越重,她目力再好,也看不清山坡那邊。
忽地,不遠(yuǎn)處傳出三聲烏鴉粗噶的叫聲,宋知意頓時笑了:“有動靜了?!?/p>
收容所內(nèi),眾人正在睡夢當(dāng)中,武大睜開眼睛,黑暗中,夢中囈語,呼嚕聲和磨牙聲四起,他輕手輕腳挪下床,打開門出去了。
屋外,一陣刺骨的寒風(fēng)迎面撲來,武大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,狀似睡迷糊了一般往正堂而去。
今兒臘八節(jié),正堂門口沒人守著,他伸頭往里看了看,就見屋內(nèi)只有兩個衙差,他們正坐在桌前就著下酒菜喝酒。
武大故意弄出了點動靜,那兩個衙差立時喝道:“什么人?”
“嘿嘿,官爺,是我,武大?!?/p>
他這幾日,即便沒有宋管事吩咐,也每天背一大捆柴火回來,大冷的天,誰會嫌柴火多,這一來二去的,衙差和后廚的人便都和他熟悉了幾分。
那兩個衙差眉頭松了松,還招手道:“是武大啊,進(jìn)來吧,這么晚了,怎么還沒睡啊?”
武大弓著腰上前,一副謙卑的模樣,笑瞇瞇道:“這不今兒晚上連吃了五碗臘八粥,夜里就有些鬧肚子了,剛上過茅廁,就聞到一股酒香味,小的別的愛好沒有,就長了個好酒的狗鼻子,所以一路尋了過來,嘿嘿~”
“你這小身板,連吃五碗臘八粥,可不得鬧肚子?”
一個衙差哈哈大笑,拿了杯子給武大倒了杯酒,調(diào)侃道:“瞧你這垂涎的狗樣兒,來,官爺賞你一杯酒解解饞,喝完趕緊滾去睡覺去?!?/p>
“哎呦,那可真是多謝官爺了!”
武大將酒一飲而盡,然后殷勤地給兩個衙差倒酒:“好酒好酒,小的能得官爺賞酒喝,真是小人畢生修來的緣分,小人給兩位官爺?shù)咕?,預(yù)祝兩位來年興旺,官運亨通!”
“你小子,倒是會說話?!毖貌罟笮?,接過酒杯一飲而盡。
武大又去添杯,好話說了一籮筐,沒過多久,兩個衙差便酒氣上頭,擺著手道:“不喝了,不能再......”
\"砰!\"
兩人齊齊倒在了桌子上。
“官爺?官爺?”武大拍了拍兩人的臉,見毫無反應(yīng),又在正堂轉(zhuǎn)了一圈,見確實沒有其他人,頓時叉著腰,仰著脖子,將那一壺酒一飲而盡,手上一松,酒壺摔在桌上,下酒菜被砸,飛濺到了兩個衙差臉上。
“呸!”
武大吐了口唾沫,在昏睡的兩人跟前罵了幾句,耍了通威風(fēng)后,這才出了門,給山坡蹲守的黑虎寨眾人發(fā)了信號。
“沖!”
大當(dāng)家率先拿刀沖在前面,身后的小弟們嗷嗷叫著,火把被寒風(fēng)吹的獵獵作響,帶起一陣肅殺之氣。
那個書生模樣的二當(dāng)家看著遠(yuǎn)去的眾人,卻慢慢往后退了兩步,他身邊的小廝低聲問:“主子,咱們怎么辦?”
“走?!睍敛华q豫:“本就是暫時落腳之地,既然黑虎寨的人愚不可及,那咱們就不值得費那么多功夫了?!?/p>
兩人立時往相反的方向而去。
宋知意聽到動靜,立時跳下了樹,暮山帶著一隊人馬跟在她身后,楚長風(fēng)則是留在裴景川身邊。
裴景川上前,輕聲叮囑道:“這些山匪窮兇極惡,娘子務(wù)必小心行事?!?/p>
宋知意點頭,一手拎著大刀,一手扯著他的大氅領(lǐng)口,踮起腳尖湊上去就親了一口,笑意盈盈道:“夫君等我凱旋?!?/p>
大紅色的披風(fēng)在黑暗中劃開一抹艷紅,好久沒動手了,她竟有些激動。
待人走后,楚長風(fēng)拖著聲音,學(xué)宋知意說話:“呦~夫君~等我凱旋~”
陰陽怪氣的意味十足。
裴景川看了他一眼,淡淡問了一句:“怎么,楚大人是想進(jìn)宮當(dāng)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