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春香聽見江晚這樣說,不自覺的有些心虛。
她下意識地舔了舔突然變得干澀的嘴唇,眼神慌亂地閃爍,趕緊找補(bǔ)道:“我沒有放糖呀,不過,這花茶就是菊花和枸杞泡的,本身帶著點自然的甜香……”
為了增加說服力,也為了強(qiáng)行壓下內(nèi)心的驚濤駭浪。
夏春香舉起自已面前那杯茶——那杯她以為絕對安全、屬于她自已的茶,仰頭“咕咚”就灌了一大口下去。
動作又快又急,仿佛那不是茶,而是壓驚的烈酒。
溫?zé)岬牟杷^喉嚨,卻絲毫沒能緩解她的緊張,反而因為喝得太急,差點嗆到,引來一陣輕微的咳嗽。
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,,強(qiáng)笑道:“看,就是普通的茶嘛,哪有什么甜味?!?/p>
主位上的夏老太太將一切盡收眼底,心底那點懷疑已經(jīng)變成了八分確定。
她渾濁的眼底掠過一絲沉痛和怒其不爭的冷意,但布滿皺紋的臉上卻很快重新堆起一家之主的和稀泥式笑容。
她用筷子敲了敲盤邊,發(fā)出清脆的響聲,打破了這短暫的尷尬僵局。
“好了好了,一點茶水甜不甜的,也值得說道?興許是晚晚今天味覺敏感些?!?/p>
老太太聲音提高了些,努力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餐桌,“都別愣著了,快動筷子!這菜可是我忙活了一下午的,再不吃可就真涼透了,白白糟蹋了心意!”
她說著,率先夾了一筷子清蒸魚,放入口中,細(xì)細(xì)咀嚼,隨后點了點頭。
夏冬海雖然覺得氣氛古怪,但天生神經(jīng)大條,加上剛才被妹妹母女鬧得頭大,巴不得趕緊翻篇,也連忙附和:“對對對,吃飯吃飯!景言,嘗嘗這個蟹粉獅子頭,是你外婆的拿手菜!”
他熱情地給白景言布菜,試圖緩和氣氛。
江晚從善如流地拿起筷子,夾了一根翠綠的菜心,小口吃著。
白景言則優(yōu)雅地頷首,用湯匙舀了一點獅子頭,動作賞心悅目,仿佛剛才那暗潮洶涌的交鋒從未發(fā)生。
然而,夏春香卻完全沒了胃口。
她手里的筷子像是千斤重,機(jī)械地?fù)芘肜锏拿罪垼涣R涣5財?shù)著吃。
她的全部心神,都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,牢牢拴在江晚身上!
那雙經(jīng)過精心修飾、眼角畫著上挑眼線的眼睛,時不時就飛快地、隱晦地掃向江晚。
目光里摻雜著惡毒的期待、焦灼的等待,還有一絲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預(yù)演。
藥效快點發(fā)作??!
她在心里瘋狂地吶喊,每一個細(xì)胞都在咆哮。
江晚我要看你出丑!看你痛苦!
這樣,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羞辱,就能討回一點利息!
夏春香想象著藥效發(fā)作時,江晚突然丑態(tài)百出的樣子!
想到白景言那嫌棄厭惡的眼神!
想到老太太震驚失望的表情!
想到江晚從此再也無法在她面前抬起頭!
光是想想,她就激動得手指微微發(fā)抖,幾乎要控制不住臉上那扭曲而興奮的表情。
她趕緊低下頭,用力扒了一口飯,食不知味地吞咽下去,以此來掩飾內(nèi)心的翻江倒海。
然而,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。
餐廳角落那座復(fù)古的黃銅擺鐘,鐘擺規(guī)律地左右搖晃,發(fā)出沉悶的“噠……噠……”聲,敲在夏春香緊繃的神經(jīng)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