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長宴等了會兒問,“吃完飯打算去哪,你行李都沒帶?!?/p>
夏時說,“我先去酒店,行李的話,如果方便就讓人送過來,晚一點我給你發(fā)位置。”
謝長宴說行,頓了幾秒又說,“好長時間沒見你了?!?/p>
可不就是,出門好幾天,兩人最后一次碰面還算是不歡而散。
夏時想了想,“如果可以的話,你自己送行李過來,正好有點事跟你商量?!?/p>
謝長宴意外了一下,但隨后也就明白了,說了好。
兩人通話結(jié)束,謝長宴又給高項打了個電話,沒聊幾句掛斷。
他下樓,謝承安在客廳喝水,看到他快步跑過來。
謝長宴將他抱進懷里,貼了貼他的臉,“出汗了?!?/p>
他說,“先別出去了,歇一會兒?!?/p>
謝承安說好。
魏洵和康珉都看著他,很顯然,兩人信息共享過了,表情都有點一言難盡。
謝長宴說,“我得出門一趟,這里需要你們幫我守一會兒?!?/p>
康珉說,“我留在這?!?/p>
芒果抱著小施恩不松手,很明顯不想走,他也就選擇留下。
魏洵一聽噌的一下站起來,“你去哪兒?我跟你一起去?!?/p>
謝長宴沒說話,直接往外走。
魏洵撇了下嘴,轉(zhuǎn)頭對著康珉小聲說,“可會裝高冷了,你瞅他這死德行。”
康珉笑了笑,沒說話。
魏洵小跑著追上謝長宴,出門上了車,直接開出去。
走了一段看清路線,魏洵笑了,“我就猜你是要來這里?!?/p>
他說,“正好我也過來,高警官不是說老不死的被調(diào)查,需要我配合,那我就主動登門?!?/p>
倆人是到警局了,魏洵提了魏民生的案子,有警員過來專門接待他。
謝長宴則是找了高項的一個合作搭檔,高項去青城,對方留在這里,兩人配合著兩地辦案。
對方看到謝長宴,點點頭,“老高說了你會過來,走吧?!?/p>
謝長宴是過來領(lǐng)取謝雄骨灰的,原本骨灰?guī)н^來也只是想調(diào)查謝疏風(fēng)弒父的案子,現(xiàn)在謝疏風(fēng)已經(jīng)死了,這個案子也就不了了之。
骨灰還是放在那鐵盒子里,外邊用一層紅布裹著。
謝長宴簽了幾份文件就把骨灰領(lǐng)了出來。
他沒等魏洵,給他發(fā)了條信息后,直接從警局離開。
回老宅的半路,魏洵打電話過來。
謝長宴沒理他,接都沒接。
開到老宅,進了停車場,他下車,遙控著關(guān)上身后的大門,穿過花圃,走過長廊,到了客廳門口。
客廳的門是開著的,里邊空空。
不久之前這里還有人,現(xiàn)在完全的空置了下來。
傭人全都被辭退,那管家原本留在這兒守房子,后來因為二層樓著了火,謝疏風(fēng)遷怒,也把他給辭了。
如今這偌大的老宅除了他站在這,再沒別的人。
謝長宴手里拎著那紅布包著的鐵盒子,繞到了后院。
變化不大,但因為沒有人氣,莫名的就覺得荒涼。
那被燒毀的二層樓已經(jīng)清理完了,地上的大坑還在,一直沒人動它。
謝長宴徑直走到后邊倉庫,把裝有謝雄骨灰的鐵盒子放在倉庫架子上,又出來,轉(zhuǎn)去了佛堂。
無人打掃,這里落了一層灰。
謝長宴拿著毛巾將佛龕擦了一遍,拿過蒲團,跪地三拜。
之后他起身,退到門口,轉(zhuǎn)眼四下看。
老宅這邊監(jiān)控裝的多,此時看攝像頭都還在。
謝長宴走回到三樓的監(jiān)控室,調(diào)了最近這段時間各個區(qū)域的監(jiān)控錄像。
沒有任何問題,沒有人進來,安安靜靜的,帶著點兒蕭索。
謝長宴坐在監(jiān)視器前,摸出煙盒,點了一支。
吞云吐霧中,時間往回倒,監(jiān)控里出現(xiàn)那晚大火的場景。
他看的是半夜時間段,他與謝疏風(fēng)站在大火前。
看不清具體表情,但是父子兩個明顯的劍拔弩張。
謝長宴輕吐煙圈,又往后看,看到了他和高項的身影。
那時候二層樓地面被挖開,謝雄的骨灰重見天日,他們倆過來查看。
謝長宴翹著二郎腿,看見鏡頭中的自己把那鐵盒子打開,伸手進里邊劃了兩下。
依舊看不清表情,只能見動作頓了頓。
謝長宴按了暫停鍵,把頁面放大。
可再怎么放大,看到的也是鐵盒子。
頓了頓,他起身,快速從監(jiān)控室出去,再次回到后院,進到倉庫,把謝雄的骨灰從架子上取下來,拆了拿紅布,打開來。
鐵盒子都生銹了,骨灰零零散散的在里面。
這個骨灰跟青城火場里挖出來的那些骨灰完全不一樣。
那個才叫真正的骨灰,都燒成灰了,一碰就稀零碎。
謝雄的這個骨灰,白色的骨頭看得很是明顯,呈小塊狀,甚至里邊還有一條細長的骨頭,目測不是臂骨就是腿骨,沒有燒碎。
猶豫一下,謝長宴將盒子拿到旁邊的鐵桌上,直接一個都扣。
嘩啦一聲,里面的骨頭撒了出來。
他沒什么避諱的,直接用手拼了拼,并不多。
人骨燒完是會有損耗,這個他知道,就如高速公路那場車禍,找出來的遺體都是小小的一團,水分燒干,骨骼碳化,所剩無幾。
他皺眉,但是謝雄的這個明顯很少。
謝長宴盯著鐵桌上那一大堆骨渣,半天沒有動作。
等了一會,他又將所有的骨渣都收了起來,裝進鐵盒子。
原本是打算把謝雄骨灰留在這倉庫的。
他和謝雄不親近,或者可以說謝雄和謝家人都不親近。
原本爺孫兩個在情感上是沒有什么牽扯的。
但是因為謝雄年輕的時候搞出那么多的事,才造成如今大家都不好過的局面。
謝長宴對謝雄不說是恨,是帶著一些厭惡和鄙視的。
他當(dāng)年在倉庫里被謝疏風(fēng)用鐵鏈鎖著,喝拖把水,吃布條,受盡了折磨。
在謝長宴看來,也只能說活該。
他其實挺想將謝雄的骨灰留在這兒,算不得羞辱,只是覺得這應(yīng)該才是他最終的歸宿。
但是此時,他還是拎著鐵盒子走了出去。
上了車,出了老宅,一路奔著城外而去。
謝雄當(dāng)年下葬聲勢弄得挺大,當(dāng)年本地八卦沒少議論,說謝疏風(fēng)大手筆,孝順。
他所埋的地方是江城風(fēng)水最好的墓園,選的最佳的位置。
謝長宴驅(qū)車到了墓園,這么多年過去了,這里依舊打理的像模像樣。
門口做了登記,里邊有停車場,開進去停下。
謝長宴下車直奔謝疏風(fēng)的墳?zāi)惯^去。
謝雄所埋的位置是整個墓園里高的一塊。
占地面積很大,凸起的墳包修得像宮殿一樣,雕花盤龍,墓碑兩側(cè)還有兩個小石獅子。
當(dāng)年豪華到有人開玩笑,說謝雄的墳?zāi)乖谶@墓園里一看,就跟皇帝的皇陵一樣,旁邊的那些墳?zāi)垢袷墙o他陪葬的。
謝長宴快步過去,看了一眼墓碑上謝雄的照片。
老爺子雄赳赳氣昂昂,別看歲數(shù)大了,直視鏡頭依舊炯炯有神,嚴肅著一張臉,只從照片上就能看出氣場很強。
墓穴入口在墓碑下,想要打開墓穴,需將墓碑挪開,底下是個口子,從這里放骨灰盒進去的。
管理員趕緊過來,詢問有什么需要幫忙。
謝長宴說,“我想開穴。”
管理員愣了一下,“開墓穴?”
他張了張嘴,“這……”
雖說自家人想開就開,但他還是問,“是風(fēng)水有變動嗎?”
“不是?!敝x長宴說,“當(dāng)年的骨灰放錯了。”
管理員都懵了,看著他半天沒說出話。
骨灰放錯,他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。
謝長宴拎了拎手里的東西,“我爺爺?shù)墓腔以谶@兒,當(dāng)年與人產(chǎn)生了些恩怨,有人趁亂惡意更換了我爺爺?shù)墓腔??!?/p>
管理員這才啊了一聲出來,謝家高門大戶,出現(xiàn)這種事,似乎也說得過去。
隨后他趕緊點頭,“可以的,這個您決定就行?!?/p>
然后他左右看看,“是今天先過來查看,選黃道吉日開穴嗎?”
他又看著謝長宴手里拎著的骨灰,“這個需要寄存嗎?”
“今天我就想開。”謝長宴問,“可以嗎?”
管理員眨眨眼,“今天?現(xiàn)在?”
謝長宴點頭,“鐵錘有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