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令給曹桂芬申請了法律援助。
她也想開了,鐵定是要判刑的,不過是多與少的區(qū)別。
如她之前與夏時所說,曹桂芬現(xiàn)在的情況,進不進去沒什么大差別。
既然沒差別,那進去待多久自然也就沒所謂。
她跟著律師去見了曹桂芬。
也就幾天沒見,曹桂芬跟變了個人一樣,被獄警帶過來的一路嘴巴開開合合就沒停過,一直自言自語。
過來坐下,她抬眼看夏令,好半天才認出來,有些激動,“小令?!?/p>
夏令叫了她一聲媽,“你在里邊還好吧?!?/p>
好不好的,其實打眼就能看出來。
曹桂芬鬢邊白發(fā)明顯,未施脂粉,臉上皺紋橫生,蒼老的不是一星半點。
隔著張桌子,曹桂芬戴著手銬,探著身子想要靠近夏令,“小令,你怎么樣,他們有沒有欺負你?”
對上曹桂芬一臉的緊張急切,夏令突然就有點說不出話。
在來之前,她其實沒太多的心理負擔。
曹桂芬落得今天這個地步,雖說跟她之前引導的話術有關系,但其實關系也不大。
她未對夏時造成分毫傷害,是因為她和那男人的糾葛才將她送到了這里。
真的要計較,是她自己造了孽。
可如今看著曹桂芬自己處境都沒個著落,卻還滿心滿眼的記掛著她,她突然就覺得有些心塞。
她們母女二十多年,感情一直是不錯的。
最初那些年因著沒有名分,曹桂芬?guī)е谕膺吙s頭縮尾的生活,可她的日子也不比任何人差。
曹桂芬費盡心思從夏友邦手里撈好處,大部分都用在了她身上。
后來她被扶正,拒絕了夏友邦再生一個兒子的想法,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她身上。
她可能不是好人,但作為母親,她沒有丁點兒的對不起她。
夏令眼眶有些發(fā)熱,伸手過去想握曹桂芬的手,“沒有人欺負我?!?/p>
旁邊的獄警提醒,“注意分寸?!?/p>
律師也說,“不能有任何接觸?!?/p>
夏令一僵,又把手收了回來。
她深呼吸兩口氣,“這是負責你案件的律師,他會跟進你的案件,你放心,我們聊過了,量刑不會太重?!?/p>
曹桂芬其實不在意這些,只看著她,“股份都賣了嗎?”
夏令點頭,“都賣給夏時了?!?/p>
曹桂芬啊了一聲,“你連公司都沒有了,你爸又沒給你留財產(chǎn),你以后可怎么辦啊?”
這么說著她聲音就哽咽了,“都是我連累你了?!?/p>
夏令好半天才說,“跟你沒關系,你已經(jīng)做的夠多了,是我技不如人?!?/p>
曹桂芬給她鋪路,鋪的夠長了,但凡她爭氣一點,都不可能讓夏時翻盤,如今壓著她打。
律師不太想聽她們聊這些,等了等就岔開話題,聊回到案件本身。
案子其實挺簡單的,一個貪財一個好色,說是一門生意也不為過,只不過是有虧有盈,虧的不甘心,贏的不留情面,才造成了反目的局面。
律師簡單的問了問,也就確定了大致的辯護方向。
見面的時間有限,獄警提醒時間快到了。
曹桂芬沒什么想說的了,垂下頭,“就這樣吧,怎么判我都認了。”
她抿著唇,“唯一可惜的,沒弄死他,也沒幫你出口氣?!?/p>
夏令心頭一梗,沒說話。
之后曹桂芬被帶走,夏令跟著律師出來。
法律援助跟正?;ㄥX請的律師終究還是不太一樣的,對方明顯不是很上心,轉身對著她,說自己了解了案件的經(jīng)過,到時候會盡量幫忙做輕罪辯護,但是因為犯罪事實清楚,所以讓她也有個心理準備。
夏令點頭,“好,我知道了?!?/p>
律師先一步離開,她站在路邊,一下子有點茫然,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也就這么一走神,路邊一輛車停下,車上下來倆人。
夏令只余光瞥見,光天化日的,并未當回事。
結果那倆人直直的奔著她過來,一左一右的架著她朝著車子去。
夏令被嚇一跳,“干什么啊?你們誰啊?”
兩人動作很麻利,開了車門就把她塞進去了。
其中一個人跟著一起上車,一手掐住她脖子,“閉嘴。”
另一人上了駕駛位,將車子開了出去。
夏令這才反應過來,想掙扎,但對方手勁挺大,捏住她的脖子就跟捏個小雞崽子似的。
她勉強的能說出話,“你們是誰,你們要干什么,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?!?/p>
掐著她的男人并不廢話,抬手一巴掌抽了過來,“我讓你閉嘴?!?/p>
這一巴掌看著沒用多大勁,但扇在臉上是真的疼,夏令感覺腦瓜子嗡的一下,連太陽穴都一蹦一蹦。
男人面無表情,身上看不到一絲狠勁。
可越是這樣,才越讓她害怕。
車子也沒開的太偏,進了一處地下停車場。
停車場不大,車子停在角落,打開門,夏令被拽了出去。
她以為對方要帶她去哪里,嚇得忍不住掙扎。
結果那人一甩手將她摔在地上,駕駛位的人也下來了,走到旁邊,倆人并肩站著看著她。
夏令有點慌,忍不住就要尖叫,“救命啊,救命……”
最后一個字還卡在喉嚨處,那倆男人有了動作。
真是毫不憐香惜玉,一左一右,把她當沙袋一樣拳打腳踢。
夏令從來未被人這樣對待過,挨第一腳的時候就懵了。
那一腳踹過來,把她整個人都踹恍惚了。
疼,是真疼。
疼到后邊又挨的那些拳腳似乎都可以忽略了。
她躺在地上,雙手抱頭,盡量縮著身子,腦瓜子里一片空白。
但其實在一個恍惚中,她也想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大概率是謝長宴,夏時懷疑她,應該會告訴謝長宴。
不論這事真假,謝長宴護妻心切,都不可能放過她。
她也明白對方不會要她命,但是在某一個瞬間還是挺絕望的。
怎么就把日子過成這樣,她明明在夏時面前應該高高在上,應該高她一等的。
兩個男人動手,并不需要太長時間就把她打的連護頭都護不住了。
她要死不活的躺在地上,最后一個男的踩在她臉上,“下次做事情之前掂量著點,別耍小聰明,別以為躲在后邊就揪不出來你。”
夏令閉著眼,連對方的話都聽得不真切。
她不知道那倆人是什么時候離開的,一直到她意識回籠,掙扎著想起身,卻發(fā)現(xiàn)根本起不來。
她幾乎是爬著到了停車場的入口,也不知等了多久,有車子開進來,看到她被嚇了一跳。
車子停下,上面的人下來,聽聲音是一對夫妻,女的叫男的趕緊叫救護車。
夏令直至這時才終于放心的閉上眼昏厥了過去。
……
夏時晚上跟瞿嫂一起下廚,做了一大桌子的菜。
謝應則先來的,外套脫在屋子里就出去跟謝承安一起玩沙子。
謝長宴等了一會從樓上下來,換了身家居服。
他一手抱著小姑娘,邊走邊說,“叫媽媽?!?/p>
小姑娘笑瞇瞇,“媽媽。”
謝長宴又說,“叫爸爸?!?/p>
“媽媽?!毙」媚镉纸?,“哥哥?!?/p>
謝長宴閉了閉眼,“叫爸爸?!?/p>
小姑娘頓了頓,“姨……”
夏時手里的動作一停,轉頭看瞿嫂。
瞿嫂咧著嘴,“你快出去看看吧,可別把先生氣出個好歹?!?/p>
夏時趕緊洗了手出來。
小姑娘又說,“姨……”
夏時趕緊將她抱過來,“叫爸爸?!?/p>
“媽媽?!毙∈┒骱芨吲d,往她懷里鉆。
謝長宴面無表情,“爸爸這倆字是燙嘴嗎?”
夏時強忍著笑,“別急,再等等就會了?!?/p>
謝長宴說,“再等等估計就會叫叔叔了。”
小施恩咯咯笑,什么也不懂,又沖著他伸手。
謝長宴深呼吸好幾下,接過來,在她臉上重重的親了一下,“氣死我你就高興了?!?/p>
他抱著小姑娘出去,走到沙堆旁,謝承安撅個腚吭哧吭哧挖大坑,把小烏龜埋了進去。
他一邊挖一邊說,在繪本上看到小烏龜是要在沙子里產(chǎn)卵的。
謝應則在旁邊幫忙堆沙堡,“這你都知道,懂得挺多?!?/p>
謝承安毫不謙虛,“我很聰明的?!?/p>
他說,“爸爸昨天說陪著我睡,我半夜醒過來,發(fā)現(xiàn)他不見了,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去陪媽媽了,我都沒去看,我就知道。”
謝應則笑了,“下次你發(fā)現(xiàn)他不見,你去找他,你把他拽回你房間?!?/p>
謝長宴抬腳,“嗯?”
謝應則趕緊躲開,“開玩笑,你這人,玩笑都開不起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