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門被敲響的時候,夏時以為是傭人又要進來送那些吃食補品。
小孩子是醒著的,她正逗著玩,語氣有點無奈,“我真吃不下了,你們?nèi)菸蚁??!?/p>
結(jié)果外邊傳來的并不是傭人的聲音,“夏小姐,是我?!?/p>
夏時一愣,是謝疏風(fēng)。
他挺紳士的,一直等在外邊,還問了一句能不能進來。
夏時衣著妥當(dāng),想了想就開口,“進來吧?!?/p>
房門被推開,謝疏風(fēng)進來,站在離床挺遠的位置,看到了床上的孩子,笑了笑,“醒著了?”
夏時說是,猶豫了幾秒,把孩子放在了嬰兒床上。
謝疏風(fēng)這才過來,站在床邊看了看。
小家伙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正四下看,謝疏風(fēng)沒忍住笑了,“像你?!?/p>
夏時嗯一聲,“都這么說。”
謝疏風(fēng)猶豫了幾秒,握著小家伙的手,一根一根的捋著她的手指,臉上是夏時從未見過的慈愛。
他這人向來肅著一張臉,之前幾次對著謝承安,雖然表情有所緩和,但也只能算得上溫和。
她也下了床,走到了一旁站好。
謝疏風(fēng)逗了會兒孩子,小家伙打了哈欠,也不用人哄,扭動了幾下就睡了。
等她睡著,謝疏風(fēng)將嬰兒床朝著床邊推了推,轉(zhuǎn)身也站在一旁的窗口,“在醫(yī)院的時候,病房門口有人守著,連我都進不去,想看看孩子,著實是不容易?!?/p>
他說,“想著你們出院應(yīng)該是回老宅,到時候就能看見了,結(jié)果沒想到你們又來了這里。”
“這邊方便。”夏時說,“無菌倉并非不能探視,只是要求嚴格,若是被允許,在這里方便去醫(yī)院?!?/p>
謝疏風(fēng)點頭,“也是。”
他又說,“但是你在這里,我想進來看看孩子也是費了點心思的?!?/p>
夏時一愣,就朝著門口看去。
她知道病房門口有人守,但是不讓謝疏風(fēng)進,她沒想到。
這里也不讓謝疏風(fēng)進,她更沒想到。
她沒說話。
謝疏風(fēng)就再次開口,說的是別的事情,“安安那邊的手術(shù)挺成功,后續(xù)應(yīng)該不會再有什么大問題,這件事情你功勞最大,我們?nèi)叶贾x謝你,不管他們之前跟你談的是何種條件,我都會給翻倍,這個你放心,你吃苦受罪我們都是看見了的,不會讓你虧了。”
夏時看著他,差不多明白了他這次過來的目的,看孩子也許是一方面,更重要的,是要跟她探討她的去處了。
成年人了,沒必要讓對方明確的說要趕自己走,所以她主動說,“我得等安安出院,確保他完全沒事才會離開?!?/p>
“應(yīng)該的?!敝x疏風(fēng)說,“別誤會,我也沒想讓你馬上走?!?/p>
他說,“只是提前跟你溝通一下,有些事情太長時間不談,就怕誤會了彼此,所以提前溝通是很有必要的?!?/p>
夏時點頭,“我明白?!?/p>
謝疏風(fēng)看了她一眼,挺平淡的一眼,“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,會省很多麻煩。”
夏時沒說話。
在她看來,與謝疏風(fēng)的談話應(yīng)該也就到此為止了,他來的目的就這些,話又都說開了,再沒別的可聊。
結(jié)果謝疏風(fēng)也沒馬上走,而是又說,“上次在醫(yī)院摔的那一跤,幸好沒什么大礙,那護士看著不聰明,辦事兒倒是挺靠譜,沒把事情辦砸?!?/p>
夏時一愣,看著他。
謝疏風(fēng)又朝著嬰兒床邊走了兩步,“孩子你可以放心,我謝家的血脈,自然不會虧待,即便阿宴日后還有別的孩子,這倆也會是我謝家最看重的?!?/p>
他用手指骨輕觸了下孩子的臉。
太嫩了,明顯把他嚇一跳,快速的把手收回。
夏時還是沒說話,謝疏風(fēng)又站了幾秒,最后轉(zhuǎn)身離開。
等到房門關(guān)上,夏時才緩過神,走到嬰兒床邊,看了看小家伙。
謝長宴說那護士是老夫人安排,她當(dāng)時就覺得不對勁。
果然了,明明是謝疏風(fēng)安排的。
這事兒原本過去了,沒人再追究,也沒人說是他,可他突然提起,肯定是帶著他自己的意思的。
他是在提醒她,若是不按照說好的離開,他之前能在她懷著孕的時候下手,之后自然也不會心慈手軟。
夏時深呼吸一口氣,明白之前謝疏風(fēng)對她下手,是為了老夫人。
謝長宴將矛盾引到老夫人身上,也不算說謊。
不過也有他自己的心思。
老夫人身體垮的厲害,她就算知曉她所作所為,也沒辦法再跟她對著干。
但如果是謝疏風(fēng),他應(yīng)該是怕她控制不住脾氣,哪句話又惹了他這心狠手辣的老爹。
沒了孩子護體,他爹就更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。
她理解謝長宴的用心良苦,不怪他,還有點心疼他。
他夾在中間,應(yīng)該也挺為難。
只是想到謝疏風(fēng),她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想咬牙。
死老登,但凡他像夏友邦那么無腦,就好對付多了。
偏偏這老東西有錢有權(quán)有心思,該有的都有。
然后他還沒人性,簡直無敵了。
等了一會她折身進了浴室,洗了溫毛巾出來給小家伙擦臉擦手。
臟東西碰了她閨女,惡心死了。
謝長宴回來的挺快,先他一步來的是產(chǎn)后的修復(fù)師,旁邊有個次臥,里邊沒放床,空著的,鋪了瑜伽墊,正好在這里做產(chǎn)后修復(fù)。
一組動作剛做完,謝長宴就推門進來了。
謝長宴面上沒太多的表情,只是對著那修復(fù)師點點頭。
倆人并未被他打擾,繼續(xù)。
謝長宴站了一會兒也就退了,關(guān)門出去。
夏時知道怎么回事,他應(yīng)該是知道謝疏風(fēng)來了,趕緊回來查看。
修復(fù)操作完,已經(jīng)是半個小時后。
敲定了下一次上門時間,修復(fù)老師離開。
夏時沒馬上出去,她出了汗,房間里開了加熱,需要等散一散身上的汗水再出門。
謝長宴推門進來,她正身上披著浴巾坐在椅子上。
看出他表情不好了,夏時故意放松了語氣,“怎么了?”
“我爸找你了?”謝長宴問。
夏時哦了一下,笑了笑,“過來看孩子?!?/p>
她不知道這邊有多少人守著,但是很明顯沒守住謝疏風(fēng)。
估計是讓謝長宴有點挫敗。
謝長宴抿著唇,上前一步把她攬在懷里,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眸色深了深。
他說,“不管他跟你說了什么,別搭理他,什么都別聽?!?/p>
夏時笑了,“他夸了夸孩子,說孩子長得像我,這個我也不聽?”
謝長宴嘆口氣,低頭看她,沒說話。
夏時等著汗消的差不多,站起身,“我去洗個澡?!?/p>
她特意說了一句,“這次不許跟過來?!?/p>
回了房間,進了浴室,謝長宴自然也是跟進房間的,他去看小孩子。
夏時站在花灑下,熱水沖下來,全身舒緩。
但心里卻覺得憋悶的厲害,一口氣卡在胸口處,上不來下不去,噎得她生疼。
洗完澡出去,小家伙還在睡,謝長宴已經(jīng)不在屋子里了。
她聽了聽,客廳有聲音,挺清楚的,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恼Z氣,也就只有那位。
夏時換好衣服收拾好,房門正好被敲響。
魏洵問,“小嫂子,方便看看小孩子嗎?”
夏時把小孩抱起,過去開了門,“方便。”
說完話她就愣了,盯著魏洵半天沒反應(yīng)過來。
魏洵眨眨眼,然后抬起一只手捂著臉,“我說我喝多了摔的,你信嗎?”
哪可能是喝多摔的,他明顯是被人揍個烏眼青,摔倒不可能只集中那兩個位置。
他這樣子就有點滑稽,弄得夏時想笑,可是又覺得不太應(yīng)該,只能硬憋著,肩膀忍不住的抖著,“是你爹揍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