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流組成的,是黑壓壓的青州營精銳士卒,足有四五百人!
他們身披制式皮甲,手持兵刃,隊列森嚴,帶著久經(jīng)沙場的血煞之氣,如怒潮般漫上山頂廣場!
腳步聲沉重統(tǒng)一,踏得地面微顫。
冰冷的殺氣更是如同實質(zhì),瞬間將整個寶相寺前的寬闊廣場籠罩!
“嘩啦——!”
抵達廣場之上后,精銳士卒訓(xùn)練有素,立刻分散開來,呈半月形快速包圍了整個廣場,鋒利的兵刃已經(jīng)出了半鞘。
鐵血肅殺之氣沖天而起,讓那些普通僧人嚇得面無人色,瑟瑟發(fā)抖!
寶凈臉色瞬間劇變,臉上的冷漠和戾氣蕩然無存,只剩下難掩的驚駭。
他萬萬沒想到青州營竟然真敢調(diào)兵圍寺!
而且來的這么快,這么多人!
如此規(guī)模,至少需要一位擁有調(diào)兵實權(quán)的將軍才能做到!
“韓將軍!是韓啟賢將軍到了?!”
徐元心中狂喜,緊繃的心弦為之一松,甚至涌起一股揚眉吐氣的暢快!
在如今的青州營大本營內(nèi),能以如此迅疾速度、調(diào)動如此規(guī)模兵力前來的將軍,除了四大將之一,近兩日剛好回營的韓啟賢還能有誰?
定是張德將消息帶回,韓啟賢雖與自己不睦,但礙于職責還是來了!
然而,當徐元目光急切地望向那面飄揚的大旗之后,尋找那預(yù)想中的高大身影時,他的瞳孔驟然收縮,整個人緩緩愣在原地。
不是韓啟賢!
在那面“青州營”大旗下,昂然站立的,竟是一個身著威嚴戎裝的身影!
那身影挺拔如松,面容年輕,卻帶著一股凌冽之氣。
深墨色的底袍上,精繡著踏云麒麟瑞獸,威風凜凜,栩栩如生。身上那副流動著烏沉光澤的鱗甲,甲片更是細密如墨蛟之鱗,覆蓋在肩、胸、臂等要害處,肩膀之上,還披著一件黑色大氅。
這張臉,徐元昨天才剛剛見過,還是他帶著去到州城的——江北!
而此刻,對方的裝束、身份……赫然已經(jīng)大不相同!
“鎮(zhèn)軍……總副將?。俊?/p>
徐元喉嚨滾動,不敢相信。
義父竟然直接將江北從一個壬字營什長,擢升到了這個足以調(diào)動大軍、與四大將平起平坐的顯赫位置!
僅僅一日!翻天覆地!
就在這時,江北所在的方向,有道身影猛的被踹飛過來。
砰的一聲撞在廣場的一根石柱之上,鮮血緩緩流淌開來,將身上的衣衫都給染紅,渾身的骨骼盡碎,躺在地上一動不動,死的不能再死了。
等看清他的面容,眾多寶相寺的僧侶眼眸猛的瞪大,齊齊屏住了呼吸。
寶……寶元大師?!
寶凈更是滿臉不可思議,不等他反應(yīng)過來,只見前方一道身影緩緩走出。
冷風蕭瑟,大氅搖曳。
衣袍上的麒麟圖案掠過無數(shù)雙眼睛,吸引了所有僧侶的注意。
寶凈愣愣的看著此人,模樣這般年輕,若是換做在他們寶相寺,不過是個初入門墻、負責雜役的小僧。
可如今對方身披麒麟袍,身后是四五百名青州營精銳,不是坐擁實權(quán)的將軍又會是什么?
但想到身后的寶相寺,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震動,剛欲開口發(fā)問。
卻見江北已緩步走到石柱下,一把攥住寶元的衣襟,拖著他的尸身,一步步朝寶相寺前的石階走來。
猩紅的血痕,隨著他的步伐,一路蔓延。
大約走了一二十階過后。
他將寶元甩在一旁,跨步坐上石階,手臂隨意搭在膝上,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。
江北背倚寶相寺巍峨的廟宇,面向?qū)殐?,緩緩伸出一只手,豎起一根手指。
眼神古井無波,卻透著一股令所有人都脊背發(fā)寒的涼意。
“一炷香,沒看見我要的人?!?/p>
“這里,就是寶相寺的墳?!?/p>
話音落下,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巨石,激起千層浪!
圍堵在廣場四周的四五百名青州營精銳,齊刷刷向前踏出一步!
“鏗——!”
兵刃再出半鞘,冷冽的寒光瞬間連成一片肅殺的大網(wǎng)。
凜冽的殺氣如同實質(zhì)的冰潮,瞬間將整個寶相寺前廣場吞沒、凍結(jié)!
原本誦經(jīng)的僧侶們更是面無人色,瑟瑟發(fā)抖,連呼吸都要停滯。
徐元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頂門,胸中積壓的怒火瞬間化作了底氣!
他看著那高踞石階之上,身披麒麟踏云戎袍、甲胄幽寒的身影,感受著那無可匹敵的威勢,只覺得心潮澎湃!
寶凈更是神情陰沉,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攥住。
眼前的年輕人,和他昨日輕松拿捏的徐元,根本就不是同一種存在!
那是真正手握生殺大權(quán),一言可定寶相寺興衰的將軍、煞神!
他幾乎是嘶吼著,朝著身后早已嚇傻的僧眾咆哮:
“快!快帶高施主出來!還愣著干什么?!快去?。?!”
聲音尖利刺耳,充滿了驚恐和焦灼,哪里還有半分佛門高僧的從容。
很快,兩名武僧架著一個渾身癱軟、血跡斑斑的人踉蹌而出。
正是高飛!
然而眼前的景象,讓徐元睚眥欲裂!
高飛哪還有半分六品軍官的模樣?
他渾身衣衫破碎,沾滿血痂,裸露出的皮膚上遍布鞭痕、烙鐵的印記,左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,氣息微弱到極點。
“高飛??!”
徐元狂吼一聲,一個箭步?jīng)_上去,小心翼翼地接過高飛幾乎癱軟的身體,看著高飛的模樣,他雙目瞬間赤紅,猛地扭頭,死死盯住寶凈:“寶凈?。∵@就是你說的‘靜心思過’?!這就是你佛門慈悲的‘靜心思過’?!”
面對徐元沖天的怒火和質(zhì)問,寶凈臉上肌肉抽搐,眼珠子急轉(zhuǎn),他不敢再看徐元,更不敢迎上石階上江北那雙審視的眼睛。
他一跺腳,猛地指向旁邊幾名面如土色、想要后退的武僧:“是……是他們!就是這幾人!膽大妄為,擅自用刑,玷污佛門清凈!老衲管教不嚴,罪過罪過!”
隨即他朝著江北連連躬身:“將軍!將軍明鑒!都是這幾個孽障私自動手,絕非老衲本意!現(xiàn)在就把他們交給將軍處置,要殺要剮,悉聽尊便!寶相寺上下,絕無二話!將軍可……可滿意了?”
那幾名被指認的武僧瞬間癱軟在地,眼中充滿了絕望和難以置信。
江北目光掃過徐元懷中垂死的高飛,再掠過那幾個面如死灰的武僧,最后落在了明顯松了一口氣的寶凈臉上。
他那張冷硬的臉龐上,沒有任何動容的神色。
“私事等下再說?!?/p>
江北的聲音依舊平淡,話音當中蘊含著幾分鋒銳,“該談?wù)劰铝恕!?/p>
“公……公事?”
寶凈心頭警鈴狂響,頓時有不祥的預(yù)感,“將軍……這是什么意思?高施主已經(jīng)放出來了啊?罪魁禍首也交予將軍了,哪里還有什么公事?”
江北無視了他的追問,目光如刀,掃視著這座香火繚繞、金碧輝煌的寺廟:
“自然是你寶相寺內(nèi),殘害百姓、擄掠生民之公事。那些在你這寶剎內(nèi)上香后便消失無蹤的青州百姓,如今,他們在哪?
寶凈臉色“唰”地慘白如紙,身體猛地一顫,幾乎站立不住,驚恐地尖叫道:
“將軍!誤會!天大的誤會??!寶相寺乃千年古剎,佛門清凈之地,怎會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!百姓失蹤,定是流寇山匪所為,與我寶相寺絕無半點干系!將軍明察!將軍萬萬不可……”
“明察?”江北直接打斷了他的話,眼神銳利無比,“如何明察?空口白舌,無憑無據(jù)?”
他緩緩站起身,黑色大氅在寒風中獵獵作響。
他一步一步走下石階,步伐沉重,每落下一步,都仿佛踩在寶凈的心尖上。
他走到寶凈面前不足三步之處停下,那雙冰冷的眸子泛起鋒芒,逼視著寶凈渾濁的眼睛。
“那就搜!”
“不可!!”寶凈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失聲阻攔,整個身體都攔在了江北前方,“將軍!佛門圣地,豈可擅入搜查!這是對佛祖的大不敬!會遭天譴的??!且寺中諸多機密經(jīng)卷、供奉法器、歷代祖師金身所在,都非尋常之地,怕有沖撞……”
江北沒有言語,知曉不拿出點東西來壓制這寶凈,這寶凈是不會配合了。
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,漆黑的玄鐵令身,火焰紋鑲邊,正中有著一個蒼勁雄渾的“薛”字!
“我乃青州營鎮(zhèn)軍總副將,令牌在此,職權(quán)在此!”
“百姓在你寶相寺失蹤者已達上百之眾,活不見人,死不見尸,鐵證累累!你這方丈閃爍其詞,拒不配合,扣押我營軍官在先,殘害其命于后,如今更敢阻擾本將搜查?!”
江北的聲音陡然拔高,如同平地起驚雷,帶著不容置疑的滔天威嚴:
“你口口聲聲佛門清凈,卻縱容門下私刑害命!你口口聲聲規(guī)矩法度,卻視我青州營軍令如無物!你說此地不能搜查?!今日,我江北偏就查了!我看哪個敢攔???!”
話音未落,江北眼神驟然一厲,閃電般出手!
“拿下!”
“鏘啷啷——!”
早就蓄勢待發(fā)的青州營精銳瞬間齊動!
最前方的數(shù)名悍卒如猛虎撲食,鋼刀出鞘,配合默契,幾把刀背瞬間砸在寶凈膝彎和肩頸處!
“呃啊!”
寶凈根本沒料到江北居然如此干脆利落、霸道絕倫!
他只覺數(shù)股巨力襲來,雙腿一軟,肩胛劇痛,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,“噗通”一聲重重跪倒在地!
幾把冰冷的刀鋒更是已經(jīng)死死壓在他脖頸、背心之上,將他牢牢鎖在地上,動彈不得!
“寶凈妖僧,妨礙公務(wù),拘捕官軍,罪加一等!先行扣押!”
一名精銳厲聲喝道。
“孽障!你們安敢如此對佛祖不敬!安敢……”
寶凈被按在冰冷的石板上,老臉擦著地面,沾滿塵土,還想咒罵掙扎,卻被一只腳狠狠踩在脊背上,剩下的話根本說不出來。
江北看都沒再看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寶凈一眼,他猛地一揮手,聲音響徹整個寶相寺山門:
“搜—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