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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 阿籬你要把握機會啊

月棠沉默了一下,把帕子放下來:“掉到碗里來的機會,沈家當然不會讓它溜走,讓他們先出面鬧騰也好。”

  她最初的目標是褚昕,通過杜家拿下褚昕,另一邊讓褚嫣與褚家決裂,阻斷褚家妄圖利用皇城司中端王舊部的險惡用心,再逐步撕破口子,把褚瑛拿下來。

  褚昕和杜明煥都是晏北帶隊拿下的,況且徐鶴已然被他拿捏,沈家不可能擠得進來。

  可褚嫣的突然舉動,成為了計劃中的變數(shù)。

  事關宗室子嗣,必須皇帝出面,沈太后作為掌權太后,她雖然不見得待見褚嫣,但是如今褚家父女對簿朝堂,她哪怕就是純看戲也樂得屁顛顛搬個小板凳出來,何況這種可以名正言順插手之事?

  沈家出來了,便等于給月棠搭了把手。

  她又問了一句:“朝堂上怎么說?褚嫣后來又如何?”

  侍衛(wèi)便又道:“褚嫣指責褚瑛霸道強橫慣了,哪怕她成為宗室眷屬,也常被褚瑛叫回去訓斥。

  “她說昨夜便是如此,褚瑛為一點小事大半夜把他們母子傳到府中,然后劈頭蓋臉的責罵。

  “后來氣怒之時沖月桓下了手,致其死亡。

  “皇上接了狀子,發(fā)布旨意,宗人府即刻到處加提審值夜的下人,下人們必然不會吐露真情,卻也無法矢口否認父女倆昨夜有過爭吵。

  “隨同前去的沈家人以此為由回復了殿上,極力支持褚嫣的告狀,之后褚嫣便回了端王府。

  “而到如今為止,褚家還沒有拿出明確的對策,只一味咬定是事出意外。父女雙方如今是各執(zhí)一詞?!?/p>

  侍衛(wèi)說到這里頓了頓,“不過就在方才,外頭對褚嫣的指責也鋪天蓋地的起來了,當中不乏褚老太師那些在各部門擔任要職的門生。

  “無一不是變著法兒地彈劾世子妃女告父狀為大不孝的。應該是褚家放出來的風聲?!?/p>

  “盡整些沒用的。褚嫣可是拿命在報復,再加上沈家下場,褚瑛哪有那么容易逃過?”

  晏北端了一碗茶,慢條斯理的湊到嘴邊。半途頓了一下,又遞到月棠手上。然后道:“褚嫣如今告的是褚瑛殺人,并沒有提到褚家把孩子給換了,這么要緊的消息,沈家怎么能不知道呢?

  “這些日子沈奕老跟我套近乎,昨兒還說請我喝茶,要不我就賞他個臉?”

  屋里屬于王府的一堆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了他。

  畢竟作為他們整個靖陽王府最大的掌權者,朝堂之上一聲咳嗽都能讓人抖三抖的輔政王爺,過去像這樣湊上去討主意的情況還是不常見的。

  月棠把茶放在桌上,說道:“不著急。先讓沈家出出力,讓他們出面去找褚家的破綻,不能讓他們白撿現(xiàn)成的。”

  也像他們根本不必做多的動作,沈太后也會揪住褚嫣狀告褚家殺害端王世孫的罪名,盡可能地往死里捶褚瑛。

  把現(xiàn)成的把柄送給沈家當然可以讓他們錘得更猛,但是籌碼亮的太早,容易陷入被動。

  不管怎么說,月桓的籍案目前已經掌在月棠手上,在這個世孫是假的宗室子弟,褚家已經沒有任何辦法掰回來了。

  那么接下來他們就面臨兩難局面。要么褚瑛自行抖露孩子真正的身世來歷,但這樣他想掩蓋偷換孩子的事實就不太容易,到最后揭露出來狼子野心,同樣會成為沈家手上的把柄。

  要么就干脆承認誤殺,但誤殺親王府的繼承人,無論他怎么粉飾,也要傷筋動骨。

  這一點,原本就屬于月棠計劃中的一環(huán),不過如今有褚嫣意外搶在了前頭,倒是不急于把褚家換孩子的事兒捅出去了。

  “也對?!标瘫睙o條件贊同,“我們這邊還有褚昕。這小子知曉當年所有的陰謀經過,是除去杜家父子以外最重要的人,回頭我就先把他給拿下來?!?/p>

  月棠點頭。

  的確褚昕才是她既定的計劃,這一步不能亂。

  褚嫣鬧出來的事情,只能算是意外契機,借機把它利用好就行。

  她喝了一口茶,抬眼一掃,只見華臨已經下去了,蔣紹也已經站在門口與魏章說話,便起身道:“阿籬還在等我吃飯?!?/p>

  晏北也站起來:“我同你去?!?/p>

  也確實得他同去,不然月棠找不到地方。

  不過父子倆的院子相連,考慮到方便,膳廳也設在兩院之間的一座抱廈里,穿過一道門也就到了。

  屋里很暖和,阿籬只穿著一件夾衣,口里念叨不停,與正在一樣樣的擺餐具的蕓娘說話。

  華臨也在屋里,檢查著今日的藥膳。時不時的也插兩句嘴。

  看到月棠進屋,阿籬立刻從榻上滑下來,喊著“阿娘”,然后快速的坐到了桌旁,期待的小眼神一路跟隨母親,直到他坐下來。

  月棠留出上首的位置給主人,坐在阿籬的對面,看了一眼擺在他面前的吃食,然后遞了勺子給他。

  阿籬道:“要阿娘喂?!?/p>

  “父王喂?!标瘫卑淹肷捉舆^去,坐下來,一捋衣袖,便熟練地開工了。

  阿籬倒也不執(zhí)著,飯食送來了,他就大大的張開嘴。

  月棠看他們迎來送往幾輪,微微挑起眉來:“阿籬上次是不是說要保護阿娘?”

  “是,”阿籬重重點頭,小手拍拍她的手背,“有壞人欺負阿娘,阿娘一定要說哦?!?/p>

  “嗯,”月棠也重重點頭,“那這么厲害的阿籬,一定也可以自己吃飯,自己喝湯,是不是?”

  父子倆頓住。

  然后晏北道:“他哪行?這么小的孩子……”

  阿籬就扒著肉肉的小眉頭想了想,然后卻把他父王手里的勺子接過來了,又用兩只手把碗也捧過來,“阿籬行!”

  然后只見他笨拙地舀了一勺藥膳送進嘴里,又大大的喝了一口湯。完了小下巴揚的高高的,別提多么驕傲了。

  晏北都結巴了。

  “這熊孩子,從前可不是這樣!”

  月棠瞥他一眼:“就你那個驕縱法,也不見得給過他機會展示。”

  晏北更加啞口無言。

  這話倒沒說錯,從孩子回到他手上那日起,他就決沒有過還讓孩子再受一絲罪的想法,無論吃的用的穿的玩的,全揀最妥善的來。身邊使喚的人,也必須處處細心。能夠包辦的,絕不讓孩子動手。

  這全因為當初孩子實在太脆弱,以至于養(yǎng)成了習慣,加上他靖王府的實力,也根本不必擔心照顧不起他一輩子。

  在晏北看來,喂飯就喂飯唄,有什么大不了?

  沒想到在月棠這個親娘手里,一句話就讓孩子變了個樣!

  “這,這累著可怎么辦?”他稍有憂心。

  “矯情?!痹绿钠乘谎?,拿絹子輕輕給阿離拭去了嘴邊的藥膳糊糊,然后端起自己的粥碗。“這也是你一個號令千萬將士的戌邊重將說出來的話?!?/p>

  晏北有些不好意思:“我這還不是心疼孩子。”

  他攥著勺子在粥碗里攪了幾圈,間中又瞅了她幾眼,一會兒外頭說蘭琴找來了,趁著月棠起身出去,他遂壓低了聲音,沖正為自己鼓勁加油吃飯的阿籬道:“華爺爺?shù)乃幨裁磿r候吃?”

  “用完早膳就吃。”

  阿籬認真地刮著碗底的糊糊,頭也沒抬。

  阿娘夸他厲害耶。他一定要憑自己的本事吃完早飯,證明自己的強大。

  “那你還記得剛才阿娘說過的話嗎?”晏北把腦袋湊得更近了,跟阿籬咬起了耳朵:“阿娘剛才說,只要阿籬需要,她做什么都愿意。那阿籬需不需要天天見到阿娘?需不需要像昨天晚上一樣,有阿娘天天帶著睡覺覺?”

  “想!”

  阿籬響亮地發(fā)出了聲音。

  晏北嚇得捂住了他的嘴,同時往門外看了一眼。見月棠并沒被驚動,這才把手放下,繼續(xù)鼓動:“那你可以跟阿娘提出來喲。你看咱們王府這么大,也不缺房子,阿娘要是能夠住下來,豈不是能天天看到你自己吃飯,自己喝藥?在阿娘心目中,阿籬是不是就更厲害了?”

  “是!……”

  這次晏北有準備,提前捂住了他的嘴,把他震耳欲聾的高呼按回了喉嚨里。

  扭頭一看,月棠已經轉身進來了,他趕緊道:“是的話就要把握住機會,知道么?”

  阿籬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,重重點了點頭。

  晏北把手松開,順勢抹平了他的圍兜,若無其事坐直。

  “晏北?!弊聛淼脑绿娘@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他們父子倆之間的異常,她眉尖微蹙,“我得走了。褚家人回頭見了褚昕,會確認我就在狀元府。

  “我若還在徐家待下去,會引來不少麻煩。

  “所以我得走了,回去收拾收拾就得離開?!?/p>

  “阿娘要去多久?”阿籬嗓音脆亮,“我去給阿娘收拾房間,把阿娘的房間熏得香香的,阿娘回來就可以住了?!?/p>

  月棠詫異地看向他。

  晏北在旁邊一臉凝重:“阿娘不會住在這里的,阿籬聽話,不要讓阿娘為難?!?/p>

  阿籬下了凳子,來到月棠身邊,搖起他的手來:“阿娘留下來,阿籬和父王一起幫阿娘打壞人。然后阿娘陪阿籬睡,阿籬就再也不會夢見黑屋子了?!?/p>

  “黑屋子?”

  “對,”晏北心里暗贊了一聲機靈孩子,面上嘆氣,“他常做噩夢,老是夢見自己被關進了黑屋子。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場禍患給他留下了陰影?!?/p>

  月棠沉默。

  晏北趁勢道:“你剛才說徐家不能住了,那你下一步可是直接回端王府去?”

  她說道:“眼下還不是我回端王府的時候。我另外有座宅子,住處不成問題?!?/p>

  褚嫣既然已經開始撕咬褚瑛,怎么著也得等她把這官司扯清再說。另外王府里方凌那批侍衛(wèi)還未有定論,不宜操之過急。

  “既然暫時不回去,那要不就順了孩子的意,在靖陽王府住下來唄?!?/p>

  這句話說的太快,晏北都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!

  完了才覺得發(fā)揮都不夠自然,又趕緊搶在她脫口拒絕之前說道:“褚家兄妹兩樁案子,咱倆隨時都需要商量,跑來跑去沒那么方便。

  “再說了,你已經暴露,雖然還沒有公開站出來,褚家肯定也不會主動披露你的身份,可終究會有人察覺端倪,恐怕不安全?!?/p>

  說到這里他停了停,瞅到月棠一味盯著自己,面色無波,心里便忐忑起來。情不自禁又往下道:“其實我也咱倆現(xiàn)在孤男寡女的,留你下來不合適!

  “那誰讓咱倆還有個孩子呢?

  “孩子他不能沒有娘啊,你都不知道……”

  “好?!?/p>

  “……每次看到別的小伙伴有娘疼著護著,他都——”

  晏北抬起頭來:“你剛才說什么?”

  月棠氣定神閑望著他:“我說好啊。既然王爺如此誠心挽留我,讓我這個盟友可以免除所有隱憂,我何樂不為?”

  拒絕才是傻子。

  晏北沒忍住,離開椅子站了起來。

  月棠便也站起來,牽住阿籬:“阿娘還得去辦點事,你先找小伙伴玩,回來阿娘就教你們彈弓打靶?!?/p>

  “真的嗎?”阿籬輕輕地問,“阿娘真的住下來嗎?”

  “沒錯,”月棠揉他的小腦袋,“因為從現(xiàn)在起,阿娘要見證阿籬所有的厲害之處呀?!?/p>

  阿籬激動的撲進了母親的懷里。

  晏北差點沒忍住,也想撲上去。

  ……

  蘭琴正是從徐家那邊來的。

  昨夜月棠和晏北相繼離開之后,她一直留在徐家陪伴賀氏。徐鶴不知道是無顏見人,還是在看清楚了局勢之后,真的有心歸附,一直在忙前忙后,壓根就沒來見過賀氏。

  蘭琴等了月棠一夜未歸,天亮后就找到王府來了。

  到底賀氏是她們帶進京來的,此時也到了跟她做交代的時候。再者他們也確實該離開了。

  月棠乘著王府的馬車和她回到徐家,徐鶴正好在府,聽到消息老早就候到門下來了。

  “恭迎郡主回府?!?/p>

  月棠停步,看一眼他身后不遠處的賀氏,然后道:“徐大人,這是你的府,我借住了許久,如今該跟你說聲多謝才是?!?/p>

  “在下豈敢!”

  徐鶴兩腿都篩起來。

  后方賀氏瞅他一眼,又瞅他一眼,眼里滿是鄙夷。

  月棠笑了笑:“賀娘子,請你隨我到青云閣坐坐,你我喝杯茶如何?”

  賀氏立刻跳出門檻:“好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