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十五抬頭望去。
只見光幕之上,出現(xiàn)一片山林,周遭瘴氣橫生,荊棘密布,說不出的陰森恐怖。
偏偏這么個地方,其最深處,竟是隱藏了一座竹屋,整體呈現(xiàn)一種竹子干涸后的枯黃之色,讓人覺得莫名壓抑。
李十五一眼便是認(rèn)出。
這地方,正是當(dāng)初乾元子將他們?nèi)畫牒飦砗?,用來照料養(yǎng)大的地方。
“呵,裝模作樣,故弄玄虛!”,李十五冷嘲一聲。
光幕之上,畫面不斷拉近。
漸漸,進(jìn)入竹屋內(nèi)部。
隨之而來的,是一道道嬰啼之聲。
只見一個個臂似粉藕男嬰,正躺在一只只竹籃之中,胳膊手兒亂動,“哇哇”啼哭不停。
“一,二,三,四……”,李十五凝神數(shù)著。
“怪哉,怎么只有二十九只嬰兒搖籃,少了誰?”
畫面中的嬰兒年齡太小,他根本分不清誰是誰,也不知曉自已是其中哪位。
猴七等‘人’影,不理解眼前到底是啥,同樣是抬頭張望而去。
也是這時。
一道約莫三十多歲,身披道袍身影,走進(jìn)了這間竹屋,他五官好似化了一般,黏糊糊成一坨,看著尤為瘆人。
只見他手捧一張老舊羊皮卷,對著窗外日光一遍遍翻看,口中癲聲道:“從前有座種仙觀,不種花不種草,只種仙!”
“嘿嘿,只要將自已當(dāng)作一顆‘種子’種進(jìn)去,就能成仙,成仙??!”
也是這時,或是嬰兒啼哭太過吵鬧。
這道身影猛地回頭,渾身說不出的陰戾,抬手就將一嬰孩抱了起來。
“我讓你哭,讓你哭!”
沒有絲毫猶豫的,雙手舉過頭頂,而后猛地朝地上砸下。
“砰!”
一道悶聲過后,地面上唯有一攤猩紅血跡,以及爛糟糟成一團(tuán),根本分不清人形的肉泥。
有幾位嬰孩睜著眼,望見這一幕。
他們雖什么都不懂,但作為生靈的本能,或是那種撲面而來的極致危險感,依舊讓他們瞬間噤聲,不再啼哭。
“嘿嘿嘿!”
“這些小屁娃,可是用來找種仙觀的,怎么讓我給砸死了呢?!?/p>
“算了,再去擄一個就是了?!?/p>
這道身影似有些懊惱,接著就是沖出竹樓,眨眼間就不見蹤跡。
“乾……乾元子!”,李十五咬牙一聲。
光幕上那人,雖五官融化不清晰,可腰間竟是別著一把黑鐵柴刀,這無不說明,其就是乾元子。
不過馬上,李十五眸中被不解填滿。
因為在他耳中,對方吐出的話聲尤為稚氣,完全是屬于幼兒的小奶音,與其那副殘忍狠厲做派完全不搭。
“竟……真的是奶音!”
“難道,神算子他爹留下的白紙,上面的內(nèi)容并未亂寫?”
此刻,李十五腦子陷入混亂之中,實在是如今所看到的一切,與他記憶漸漸不同起來,且分歧越來越大。
光幕之上,畫面再次一轉(zhuǎn)。
乾元子抱著剛擄來的男嬰,大搖大擺走進(jìn)竹樓。
不止如此,甚至身后跟著兩位身體粗壯,一看就是干活兒好手的農(nóng)婦。
不同得是,乾元子身軀好似莫名矮了一截,說不出的詭異。
日子,緩緩而流。
嬰孩們在兩位農(nóng)婦照料下,也一日日的開始長大。
乾元子手捧羊皮卷,隔三差五會進(jìn)來瞅一眼,接著就是惡狠狠念叨,不得給他們穿鞋,否則就給兩農(nóng)婦皮扒了。
同時,乾元子身軀愈發(fā)矮了。
且他面上五官,已是徹底融化成一坨,兩顆眼珠子一上一下,粘連在上面……,就好似一坨亂糟糟的面團(tuán)一般。
而在第四年的時候。
兩農(nóng)婦不再出現(xiàn),被乾元子兩柴刀給砍了,尸骨就隨意擺在竹樓外,隨著一只只肥蛆滋生,日漸腐爛,惡臭撲鼻!
“沒有我,沒有我!”,李十五滿臉戾氣,怒道一聲。
竹樓之中,二十九幼兒皆在。
雖是年幼,卻依稀能看出唐大,錢二,關(guān)三……,他們長大后的模樣。
“好啊,你們果然是假的,是妖孽!”,李十五胸口猛烈起伏,手指著那一道道‘人影’。
而光幕之上,唐大話聲響起,語氣稚嫩,卻是被深深恐懼所包裹著。
“可怕,他太可怕了!”
“我們每次想走出竹樓,就看到他手捧一張羊皮卷坐在外邊,一張融化了的臉,就這么死死盯著我們?!?/p>
“他似乎在笑,似想將我們生吞活剝!”
“我們想逃,卻是不敢啊,根本不敢!”
“所幸,這竹樓中米面油糧堆積成小山,足夠我們活好幾年了……”
李十五盯著光幕,眼神前所未有的嚇人。
他能確定,那一道腰間掛著柴刀的身影,就是乾元子沒錯,可他為何變成那般模樣?
又為何,整個畫面中沒有自已出現(xiàn)?
光幕中,一幕接著一幕不停閃爍而過。
孩童們,日漸長大。
他們依舊是赤足而行,依舊是對那道駭人身影恐懼莫深。
除此之外,或是擔(dān)心他們真的逃了。
乾元子將早已備下的鐵腳銬,一一給他們銬上,拖行時發(fā)出一串兒“叮呤當(dāng)啷”聲響。
就這樣,又是四年過去了。
而二十九位被擄掠來孩童,也已經(jīng)八歲了。
這一日。
天空一片陰霾,好似墨瓶傾瀉一般,更是有一條條猩紅雷蛇,時而出沒,時而隱散。
二十九位孩童。
齊排排站在竹樓之外,軀體忍不住顫抖著,恐懼到呼吸都是不暢。
只因他們身前,有著一道五官融化,甚至都看不出人形的身影。
“從今日起,你們拜我為師!”,一道童稚聲響起。
他將羊皮卷小心翼翼塞入懷里,又道:“嘖,恍然記起,你們還沒有名字,就隨便安個姓,再以數(shù)字為稱吧!”
“你叫唐大,你叫錢二,你叫關(guān)三,你叫趙四……”
他按著人頭一個個點過,一個接著一個起名兒。
詭異的是,也就是這時。
他那融化了的人臉,居然緩緩開始重新凝聚,揉捏,眼鼻耳等五官,也開始回歸到正確的位置……
最后竟是,化作一同樣滿是稚氣的孩童模樣。
左耳垂位置,則懸著一只青銅棺老爺。
“你叫沈十四……”,他又朝著一位孩童道。
只是下一剎,更邪乎之事發(fā)生了。
這位耳懸青銅蛤蟆的孩童,突然滿眼喜意,一副歡天喜地模樣。
只見他幾步走到一眾孩童中間,雙膝跪在地上,朝著自已剛剛所在的位置不停磕頭。
語氣諂笑道:“十五好,十五好啊?!?/p>
“我就叫李十五了,多謝師父賜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