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國師,為何如此做?”
“國師聽燭,今日之事,我等需要個理由!”
聽燭并未回應,只是望向李十五。
鼓神山上。
李十五輕聲道:“還有最后一局,開始吧!”
無頭‘李十五’:“你,還有東西能拿出來下注嗎?”
這時,聽燭開口:“我以大爻國師之名,以‘偽族’所有百姓,他們殘余壽元下注!”
“邀‘天’對賭,望‘天’應允!”
此言一出,日月星三官們又是神色一變。
這局若是輸,可是命都沒了,所有大爻百姓皆亡,再無一絲機會。
此刻,感受著那種天威赫赫,又自然無為氣息,又感受著那一對注視著自已的眸子。
聽燭面朝天地,俯身一禮:“天既應允,此局可開!”
同時鼓神山上,李十五默默掏出一枚銅錢,依舊是分為陰陽兩面。
無頭‘李十五’望著他:“這一局,你想要贏什么?”
李十五道:“咱們雙方拿出的賭注,應該是對等的?!?/p>
“我這一局拿出的,是所有‘偽族’的命。”
“所以你代表的‘天’,也應該拿出對等之賭注?!?/p>
“而我要的是,一顆‘文明火種’,和一只‘天的眼睛’。”
“所謂的‘文明火種’,是人族過往一切之結晶?!?/p>
“至于這‘天的眼睛’,我也不懂是個什么玩意兒。”
無頭‘李十五’道:“我也不懂,畢竟我被拉到這賭桌之上,實非自已自愿,甚至死遁都是無用。”
李十五則將手中銅錢拋給對方:“這一次,你來拋吧!”
“好!”
瞬間,銅錢自指尖高高躍起,似流星劃落,又似命運翻轉。
這一刻,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,日月星三官屏息凝神,眸中倒映著其每一次自空中翻動的光影。
“我選陽面!”,李十五隨口道。
“既然如此,我選陰就是了!”
終于,銅錢緩緩落下,發(fā)出一聲清脆“?!表懀路鹛斓匾矠橹徽?。
這一次,其并未直直立在地上。
而是滾動幾圈后,朝著其中一面傾斜。
當最終停穩(wěn)。
赫然是背面在上,陽面灼灼。
銅錢背為陽,正為陰。
故此,李十五贏!
同時聽燭之聲,在他耳畔響起。
“你們兩個都是李十五,若是一直賭下去,估計永遠是一輸一贏,保持一種平衡之態(tài)?!?/p>
“你之前也看到了,哪怕拋下一枚銅錢,也始終是直立在地上,不敢判定你們輸贏?!?/p>
“我不知為何如此,但……”
李十五將之打斷,傳聲回去道:“我明白,我輸了前兩局,這最后一局必定會贏嘛!”
聽燭嘆道:“只能說你真的太玄乎了,偏偏事實就是如此,也只能這般做了?!?/p>
兩人交談間。
卻是李十五身前,一顆‘文明火種’悄然浮現(xiàn)。
其不過拳頭大小,卻如星辰般璀璨,又脆弱得仿佛隨時可能熄滅。
它懸浮在半空,散發(fā)著微弱卻溫暖的光芒,那是人族千萬年智慧、情感與文明的凝聚……
與此同時,另一側。
一只幽邃眼眸緩緩睜開,仿佛跨越無盡時空,正在凝視著世間萬象。
這便是“天的眼睛”,它不帶絲毫情感,卻仿佛能洞悉一切因果,看透世間萬物所有軌跡。
李十五望了一眼。
抬手之間,將兩物收起。
而對面,無頭‘李十五’身影漸漸虛化下去,仿佛水中幻影,要即將消散一般。
他輕聲道:“在你心中,似比我多藏了很多事??!”
李十五低頭一笑:“我可是刁民,你管我這么多干甚?”
對面腹中同樣發(fā)出笑聲:“有理,所以刁民,有緣再見!”
李十五回道:“呵,你這刁民,最好是再也不見!”
兩者之間,一個不愿多問,一個不愿多說。
明明是同一個人,卻弄得好似如陌生人一般。
明顯是,連自已也防!
剎那間。
這處鼓神山,連帶著無頭‘李十五’化作一粒粒光雨,混雜在紛紛揚揚雪花之中,再也難分彼此。
李十五望著這一幕,指尖捻起一片白雪,整個人充斥著種難以言喻情緒,唯有一襲如墨道袍隨著雪風而揚。
“徒兒,他散就散了,這有啥傷感的?”,老道癟嘴道。
“你不懂,我覺得之前砸他那兩棋盤太輕了,有些不過癮!”
“……”
聽燭道:“各位散去吧!”
“那枚‘文明火種’,便是先前輸?shù)舻娜俗濉拿鳌灰獙⑵潼c燃,便是如吹風拂境,冰雪消融。”
“用不了多久,就會恢復如初。”
“至于我卦宗此次開新天,也算是告一段落?!?/p>
“因此,勞煩各位大老遠跑這一趟,見笑了?!?/p>
不多時。
風雪依舊,這片天地間卻是寂寂無聲起來,不復之前那般鬧騰。
卦山斷崖邊。
聽燭盤坐在此,面龐消瘦,蒼白到不成人樣。
他身前,那根本命白燭僅剩個底而已,火光微弱,于雪風中左右搖晃著,仿佛隨時都能熄滅。
“你卦宗開天,這般隨意的嗎?”,李十五隨口一聲。
“可不隨意!”,聽燭笑著搖了搖頭,望著手中那只‘天眼’,“你不知道,我卦宗付出了多少,才換來這一只眼睛!”
“畢竟我等猶如身處籠中,望不穿這世間真相,偏偏通過它卻是可以?!?/p>
李十五敷衍式的點頭,而后朝著身前白燭吹了一口氣,卻是無論如何也吹不滅。
聽燭見狀笑道:“沒用的,這根本命燭一旦燃起,就再也不能熄滅。”
“我?guī)煾笐阉卣f過,蠟燭燃燒是有聲音的,當聲音停止,蠟燭熄滅,也就到了命隕之時。”
他說著,就是將那顆‘天眼’,重新遞給了李十五。
眼含鄭重道:“這東西,你拿著!”
一時之間,兩者就這么盤坐著,對著四方矮桌上那根白燭出神。
聽燭豎耳傾聽,燭火燃燒的細微聲響,似某種古代而遙遠的低語,又似這寂靜雪天的唯一心跳。
“你聽,蠟燭燃燒的聲音其實挺好聽的,我從前修行時,唯有一根根白燭作伴,也是我能聽見的唯一聲響……”
只是聽燭說著說著,眸光漸漸渙散。
眸中倒映著的那一簇燭火,也是光影變幻,明滅不定。
“呼~”
“呼~”
一陣雪風悄然而過,這根本命白燭恰是燃盡,隨風而滅。
聽燭,無聲?。?!
聽燭,命隕!?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