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光傾灑,若點點碎金投落人間。
雖僅是清晨,可在這酷暑時節(jié),依舊帶起絲絲燥熱之意。
“老丈,聽不懂人言否?”
滿頭‘賣身契’黑白發(fā)絲青年,斜眸瞅了過來,接著道:“我想請教一下,如何將一裝死之人喚醒?”
說罷,又是打量李十五一眼。
“老丈,你身上雖無任何氣息波動,凡俗的徹底,但以我之智,一眼就能看出你絕非常人。”
青年身量筆直,滿頭黑白發(fā)絲于晨風(fēng)之中肆意張揚,幾縷發(fā)絲貼在輪廓分明臉頰上,更顯桀驁不羈。
他繼續(xù)道:“老丈,你我萍水相逢,我不打聽你之過往,你也別追尋我之來歷?!?/p>
“所謂君子之交,莫過于此!”
“所以對于我方才之問,你有何解?”
見突然其來的這一行人,特別是乘轎青年那滿頭詭異的黑白發(fā)絲,在場所有人都覺察到其絕非好相與之輩,紛紛低頭不敢直視。
“爹,娘,你們回來,回來?。 ?/p>
至于瘋癲女子,此刻就這么披頭散發(fā)跪倒在地,沙啞嘶喊聲在晨風(fēng)中飄蕩,說不出的絕望和悲戚。
“她這是?”,青年皺眉,側(cè)身打量女子,又掃了這處莊子上百姓一眼,露出洞悉一切之狀。
“此莊之人皆非善類,以我之智,這女子怕不是被強(qiáng)行擄來的可憐人?”
青年收回目光,似不放在心上。
至于李十五,則是抬頭望著種仙觀橫梁上鴉嘴。
“逃!”
“逃!”
“快逃!”
叫聲一如既往,尖銳且刺耳。
“道友,你是說將裝死之人喚醒?”,李十五杵著木拐,嗓音沙啞宛若朽木一般。
“不錯!”
青年揮手之間,地上出現(xiàn)一具無頭人形軀體,各部位關(guān)節(jié)連接處,皆是有針線縫合痕跡,黑線粗獷且走線極為丑陋。
李十五不由覺得,這手針線活兒可是差上自已數(shù)籌。
“道友,如何稱呼?”他穩(wěn)住心神,隨口問了一句。
青年彎唇一笑,抬頭望了天穹一眼:“我之來歷,可是大到天上去。”
“可老丈既然問了,那告訴你也無妨,稱我為‘妖哥’即好!”
見李十五沒有反應(yīng),青年干咳一聲,又道:“我姓妖單名一個‘歌’字,老丈別誤會,可不是為了占你便宜?!?/p>
“……”
李十五笑了一笑:“妖歌,倒是有趣!”
又道:“以你的意思,是想讓我想個法子,將這無頭死尸喚醒?”
妖歌點頭:“不錯,正是如此。”
一時間,李十五露出思索之色:“妖歌道友,你確定他不是真死了?”
妖歌低頭望去,輕聲道:“以我之智,他瞞不過我的,老丈,你可是有何妙計?”
李十五:“尚有一法!”
妖歌:“講!”
李十五:“此法名為,七日哭喪喚魂術(shù)!”
妖歌:“何解?”
李十五道:“傳言人死之后,亡魂并不會立即消亡,親屬在死者棺前哭喪,實則是為了給亡魂指引出一條路,讓魂歸來兮!”
“而這,就是所謂的頭七魂歸來!”
李十五呼出一口濁氣,望著那無頭尸身道:“老朽懷疑,這小子之所以不醒,是魂魄一直盤旋周遭,并不在身體之上?!?/p>
妖歌眉尾輕顫:“老丈,以你的意思是!”
李十五重重吐出二字:“喚魂!”
妖歌:“如何喚?”
李十五:“學(xué)著那些凡人身披白色孝衣,頭戴喪帽,作出一副極度悲傷之狀!”
他頓了一下,接著道:“口中哭喪道:爹啊,您死得好慘啊,兒不孝……”
“這便是所謂的……哭喪喚魂之術(shù)!”
瞬間,妖歌眸光陰晴不定,抬頭注視著李十五:“老丈,你可知隨意糊弄我,是何等下場?”
李十五低著頭,嘴角掛著一絲笑意,只是以他如今這副尊容,笑容顯得是那般陰森可怖。
“妖歌道友,我只是出主意,至于信不信,皆由你定!”
妖歌眸光滯住,接著收起地上無頭尸身,轉(zhuǎn)身落入藏藍(lán)大轎之中,下令道:“走!”
“是,主人!”,三男一女起轎,眨眼之間一行人消失的無影無蹤!
數(shù)十里外,一處山水瀑布之前。
“主人,那瘋癲女子有些不對勁!”,一男子奴仆面朝妖歌,滿眼恭敬之意。
妖歌道:“那女子不對勁,我自然知道?!?/p>
“那主人,你為何?”
“你們有沒有注意到,地上倒地那位老者尸身,額頭上有一排排血肉凸起形成的文字?”
妖歌手負(fù)身后,望著銀白瀑布自山間飛濺,接著道:“那是,‘傳道者’生靈留下的痕跡!”
聽到這話,女子奴仆問道:“主人,什么是‘傳道者’生靈?”
妖歌深吸口氣,眸光有些含糊不清,只是道:“這無量世間,有著很多的‘大道理’存在,卻是不曾知曉,這一條條的道理,可能是有生靈刻意傳下來的!”
“所以我明知那瘋女人不對勁,卻是含糊其辭不愿深究,估計啊,她已被一位‘傳道者’生靈給盯上了?!?/p>
“畢竟以我之智,怎能讓自已輕易涉險?”
女子奴仆又道:“主人,那老頭兒所言的哭喪喚魂之術(shù),咱們聽還是不聽?”
妖歌道:“你覺得,我會信那般鬼話?”
話音一落,只見他將李十五那無頭尸身取了出來,安置在一口漆黑棺槨之中,接著又是拔下數(shù)根發(fā)絲化作一位位奴仆。
下令道:“趕緊的,就在此地布置出一座靈堂出來!”
女子奴仆一愣:“主子,您不是不信嘛!”
妖歌輕描淡寫回道:“我自然不信,可你們得信啊,至于哭喪喚魂一事,也是由你們來哭!”
說著,又是抬頭望了天穹一眼:“若是你們哭喪無用……”
女子:“那換主子您來哭!”
妖歌:“再說!”
另一邊。
“各位族人,殺了這婆娘,替族長報仇,她手上還有鮮血殘留,那定是族長留下的?!?,一位中年抽出柄尖刀,已是毫不掩飾目中兇狠。
至于李十五,在妖歌離去那一剎。
趁著這滿莊男女老幼愣神之際,爬上五指馬早已逃之夭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