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素裹,雪落無聲。
李十五靜靜站在雪地之中,矗立良久。
“善蓮兄,李善蓮?”,妖歌伸出手來,在李十五面前晃蕩幾下。
“無事!”,李十五回過神來,口吻很輕。
他故作隨意道:“星官是什么?難道也是官稱?”
妖歌:“咳……,都說了傳聞而言,我又怎可能事事甚詳?”
李十五點了點頭:“行吧!”
接著又是笑道:“我其實一直對一事極為不解,你口中的‘未孽’到底是什么?難道真是什么從未來回到現(xiàn)在的孽障?”
此話一出。
妖歌神色瞬間凝重幾分,再不復(fù)之前隨意。
“善蓮,慎言!”
“在那些大能眼中,無人信‘時間’一說的?!?/p>
“也無人信所謂的‘過去未來’!”
“在那些真正古老的存在看來,‘時間’不過是天地運行的一環(huán),是人為定下的一個概念,而非可逆、可擾之物?!?/p>
“他們認為,‘過去’已定,‘未來’未生,所謂‘穿梭’,不過是妄念,是癡人說夢?!?/p>
妖歌重重吐了口氣,望著李十五道:“善蓮,千萬別掉進這些字眼中去,至于那‘未孽’,反正隔很多年就會出現(xiàn)一批。”
“你若是遇到了,抓就完了,也不用對他們大發(fā)善心?!?/p>
“還有,那些古老存在覺得,‘道’都是后天而生!”
李十五:“???”
他干咳一聲:“妖歌,咱們別太離譜啊!”
“我這個金丹大修都是懂得,‘道’本自然,無形無相,你卻是給我說‘道’是后天而來!”
妖歌攤了攤手:“別太上心,這不過你我二人隨意談資罷了,就當茶余飯后聽個樂呵……”
雪地之中,兩人繼續(xù)緩緩而行。
妖歌身后,不知何時又是多了三男一女四大奴仆。
其中女子夾著嗓子:“喲,主子,這是吃了幾個菜啊,什么道不道,過去未來的,這是你該關(guān)心的事兒?”
妖歌面無表情,只是道:“善蓮,你可還有何疑問?”
李十五思索一瞬,徑直道:“你有沒有聽過害群馬,替罪羊,絆腳石,無理猴,生非筆,背刺狗……”
妖歌聞言,低著頭一陣沉思。
突然道:“善蓮,是你身邊有這些小人?”
李十五搖頭:“不是,隨便問問。”
妖歌卻道:“若是誰人身邊有這么些玩意兒啊,怕是百條千條命都活不下來??!”
“我還以為,你說的這些是某種害人的手段呢!”
瞬間,李十五腦海中一道驚雷劃過。
妖歌這話似有點道理,這所謂的十相門各相,他們本身是否就是為了殺某人而存在的?
是那不知名的第十相?又或是其他?
這時。
妖歌朝著李十五行了一禮:“善蓮,我得去尋那李十五麻煩了,以我之智,他這次逃不掉了?!?/p>
卻是突然之間。
只見李十五手中一柄花旦刀現(xiàn),冷不丁朝著自已胸口處捅去,直接將自已腹部洞穿,帶起一滴滴鮮血淌落雪中。
若非他最后一刻反應(yīng)過來,手輕微晃了一下,這一刀就是刺穿他心臟。
“善……善蓮!你這是干啥?”,妖歌一愣,滿眼不解。
而李十五身上那一件‘欺軟怕硬袍’上,卻是突然睜開一雙雙燭火般的幽紅眼睛,密密麻麻,足有數(shù)萬來只,是那些‘欺軟怕硬妖。’
它們帶起一絲恐懼,覺得李十五不愧是比它們還狠的存在,這好端端的,竟是突然給自已一刀。
李十五微笑:“無事!”
“我只是以自已鮮血,預(yù)祝妖歌道友此番馬道功成,定能鏟奸除惡,誅滅那李十五和黃時雨,還有葉綰!”
妖歌神色動容,俯身重重一禮:“若這次再出岔子,妖某提頭來見!”
三息過后。
四位奴仆抬著一頂藏藍色大轎,妖歌落入轎中,于風雪之中不見蹤跡。
與此同時。
李十五周遭,一座破舊道觀,漸漸自虛無之中凝聚而出,道觀雖小,卻也能將一切風雪寒意隔絕在外,帶來些許暖意。
“隨身帶房,出門不慌!”
李十五盤坐廟中,一身漆黑如墨道袍,隱約有黑色火焰繚繞,看著說不出的莫測。
他盯了自已一眼:“他娘的,又是棺老爺又是欺軟怕硬袍的,這說出去,別人該怎么看我?”
“只是,這下總是有一件經(jīng)得起穿的道袍了。”
道觀外天寒地凍,冷風呼嘯不停。
聽著耳畔風聲,李十五眸光漸漸深邃,喃聲自語:“只是這世界,也未免太過復(fù)雜了,理不清,根本理不清啊!”
他覺得自已于這世間,宛若滄海之中的一粒塵,就這么隨波逐流,一浪過后又迎來另一浪,仿佛永無止境一般。
漸漸。
李十五雙眸緩緩閉上,打算休憩一會兒。
“砰砰砰!”
偏偏也是這時,一道敲門聲從觀外響起,于這風雪夜中顯得急促莫名。
接著,一陣細弱蚊蟻,虛弱至極女聲,從觀門外清晰傳來:“里面有人嗎?這天寒地凍,小女子一身單薄,且三天三夜沒吃東西了!”
“里面公子,能不能收留小女子一夜,再給些吃食……”
“不能!”,李十五雙眸圓瞪,瞬間只覺得頭皮發(fā)麻。
門外這女聲,仿佛幽魂般突然出現(xiàn),他竟是提前沒有半點察覺,太過詭異了。
剎時間。
只見一座破舊小道觀,仿佛長了雙腿一般,于雪夜之中狂奔,模樣說不出的滑稽。
一個時辰之后。
李十五終是停了下來。
此刻的他,找到了一處避風峽谷之中,同時將種仙觀安營扎寨于此,才是長松了口氣。
他之所以不將種仙觀隱去,是怕那討飯的詭異女子直接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,甚至連敲門這過程都省了。
“他娘的,一天竟是些什么事?”
李十五黑著個臉,他就沒安安穩(wěn)穩(wěn)過幾日,總是各種遭遇不斷,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永不停歇。
“難道賽半仙真沒算錯?所謂的‘命’,當真是要殺我?所以才各種麻煩不斷!”
“呵呵,‘命’要殺我,老子自已也想殺自已,這還活著干嘛,死了算求!”
然而。
“砰砰砰!”
觀門之外,又是響起一陣急促敲門聲。
同時一陣如怨如訴,好似荒墳地中的女鬼般的聲音響起,直叫人頭皮發(fā)麻。
“公子,我想喝粥,求您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