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十五笑聲,愈發(fā)大了起來。
互相糾纏在一起的胖嬰妖歌,被吸引了目光。
舟上一眾鎮(zhèn)獄官,也是回過頭來。
“妖歌,你慢點打,給胖娃留口氣就是?!保钍迕佳蹘?,隨意招呼一句,示意兩人別停。
時間緩緩而流。
李十五笑容,終于收斂下去。
轉(zhuǎn)而目中一抹蒼涼之意上涌,嘴角帶起一抹淡淡嘲意:“老東西,你他娘算個什么東西?老子還需要你代打?”
只是馬上,他整個人身上被一層深深憂意所籠罩。
因為他察覺到,自已右肩上的乾元子,好似殺不死一般,哪怕變成了死人頭,依舊可能重新復(fù)蘇過來。
“為什么?”
“我,乾元子,老道,到底是怎樣回事?”
李十五覺得,乾元子可能同樣不清楚自已不凡之處。
好比第一次剝皮種仙時,他將自已一身皮剝了,且沒有搶到種仙觀。
他覺得自已是個凡人,這種情形下肯定必死無疑,于是他就死了,連腦袋也變成了一顆死人頭。
而今夜,同樣如此。
李十五騙乾元子,種仙需要‘由死而生’,先死它個一百年再說。
乾元子同樣信以為真,于是他第二次死了過去。
李十五深吸口氣,眸色漸深,喃聲道:“難道乾元子是殺不死的?而唯一能暫時殺他的方法,就是讓他相信自已真的會死?!?/p>
“這樣,他就會化作一顆死人頭?!?/p>
李十五瞅了瞅自已右肩,他不知道自已猜想對或不對,但是事到如今,他又找不出別的解釋。
“呵,我騙他‘種仙’需先死百年?!?/p>
“只是不知,究竟能騙得了多久了?!?/p>
李十五覺得,百年這個時間肯定是會大打折扣的。
不由嘆了一聲:“哎,若是老東西真的出來了,且被他占據(jù)了這‘種仙’成功的肉身,不知又會攪動何種風(fēng)雨!”
說罷,朝著自已身后盯去。
只見一位瘦小,佝僂著背,宛若鄉(xiāng)下老農(nóng)的干癟老道,此刻正立在那里,卻是同樣滿眼愁色。
“徒兒啊,本來為師這次是專程為徒鎮(zhèn)場的。”
“只是,好像從始至終都沒為師啥事。”
老道,是在乾元子二次命隕后,徹底出現(xiàn)在李十五身后的。
“徒兒,為師心中預(yù)感愈發(fā)不妙了?!?/p>
“然后呢?”,李十五神色尤為淡然。
“額,想要種仙觀?!?/p>
“夢吧!”
李十五再次回頭望去,老道已消失無影亦無蹤。
對方這次‘為徒鎮(zhèn)場’,同樣極為潦草,根本沒起到絲毫鎮(zhèn)場之用。
“哎,不簡單??!”
李十五望著舟上一眾鎮(zhèn)獄官,哪怕乾元子死人頭僅是在復(fù)蘇過程中,卻依舊讓他們身與魂融,各種開竅。
他也終于理解,自已師兄弟們一身道骨,是如何出現(xiàn)的了。
這樣朝夕相處十幾載,不化作道骨才怪。
只是史二八等人從未接觸過修行,根本不知自已身上發(fā)生何等變化,就接二連三,相繼慘死在那深山密林之中,且個個死無全尸。
“李善蓮!”,趙守靈一步跨越至舟尾,微笑示意。
“麻煩了,前輩!”,李十五起身行了一禮。
他在第二次弄死乾元子后,趙守靈甚至將觀門閉上,不讓一眾鎮(zhèn)獄官窺看觀內(nèi)情形。
“善蓮小友,你且放心!”,趙守靈面上帶起笑意,繼續(xù)道:“那處主觀雖是我放出來的,可我并不喜窺看別人私事。”
李十五明白,對方之所以如此說,是表明自已對觀內(nèi)之后發(fā)生的事一無所知。
畢竟在那之后,他可是僅靠著一雙腳掌,重新將整個軀體長了出來。
“前輩言重,我并不介懷!”,李十五依舊微笑,語氣真誠無比,至少看著是這般。
妖歌甩了甩拳頭,同樣靠了過來。
“善蓮,好端端的,你為何演這一出?”
他癟了癟嘴,又道:“還有在觀內(nèi)時,你應(yīng)該是以某種幻術(shù),才讓我們看到剝皮,抽骨,剔肉……,等等這些畫面的吧!”
“總不可能,這一切都是真實發(fā)生的吧,那未免也太假了,畢竟你又不是那李十五,能斷肢再生,無頭不死?!?/p>
“只是,你到底圖啥?。俊?/p>
還未等李十五回應(yīng),妖歌搖頭一嘆:“善蓮,你之善已經(jīng)到了這等程度了嗎?”
“甚至以我之智,都窺不透其中玄機(jī)?!?/p>
不遠(yuǎn)處,又是一陣弱弱聲響起。
“我可善,我可智,你們又給雙簧祟排新戲呢!”,依舊是胖嬰。
“……”
妖歌陰沉著臉轉(zhuǎn)身,直奔而去。
李十五見狀,只是查看自已軀體。
雖乾元子只是短暫復(fù)蘇,可依舊讓他一身蛛網(wǎng)般的裂痕的消失的無影無蹤,算是解決一大麻煩。
“逝者筑我身,生者固我神……”
李十五反復(fù)嚼著這一句話,他不明白,為何乾元子不需要生者固神。
此刻。
趙守靈卻是望向眾人叮囑道:“各位,切記不可大意?!?/p>
“如今這里不僅有祟,甚至還有異族,更是出現(xiàn)占據(jù)其它‘山’的種族,一定得小心為上!”
李十五卻是笑道:“前輩,可能我等真的即將要找到不死人了!”
趙守靈側(cè)過身來:“為何?”
李十五笑容愈甚:“因為啊,我那死去的好師父顯靈了。”
“他啊,命可好了?!?/p>
“想找的東西,一定能找到的?!?/p>
“不死人,同樣如此。”
一時間,眾鎮(zhèn)獄官面上皆升起疑色,根本不理解這番莫名其妙之語什么意思。
不久之后。
李十五蹲在舟尾,在一只火盆中燃著些黃紙錢,火光不斷跳躍,也襯得他一張年輕面孔忽明忽暗。
妖歌打量一眼,點頭道:“這陸行舟是個好寶貝,我等即使身處千丈地底,卻依舊能讓火燃起來。”
“只是,善蓮你為何好端端燒紙?”
李十五:“才死了師父,心中凄然,燒紙祭奠一下。”
妖歌忙道:“這樣啊,那給我一點,你師就是我?guī)?,咱們一起燒,說不定晚上托夢于我,也傳我一些為善之道。”
李十五:“……”
他無語道:“別怪我沒提醒你,你最好祈禱別?!?/p>
妖歌則不管不顧,依舊搶過黃紙錢燒了起來。
“善蓮,為何你要在上面寫下一句句污穢之言,甚至將紙錢戳破?”
“李氏燒紙法,人我要罵,錢我不想給,你要不要學(xué)?”
“善蓮,不愧是你,燒紙都是善得如此清新脫俗,標(biāo)新立異。”
“……”
胖嬰靠近:“我可智,你瘋了吧,這也能與善扯上關(guān)系?”
妖歌:“你不懂!”
胖嬰呵笑:“我是不懂,雙簧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