種仙觀中。
鳴泉頂著一顆碩大八卦盤腦袋,其張開兩半,好似蛇吞鼠一般,將李十五大半個身子吞了進(jìn)去,且伴隨著陣陣咀嚼,吞咽之聲,場面說不出的詭異瘆人。
“吞……命!”
鳴泉隱約吐出兩字,且身上一道道無形莫測之力涌現(xiàn)。
他施展的此術(shù),赫然是卦宗曾經(jīng)那些卦修,在祈福道會時所用過的‘吞命之術(shù)’。
而這里的‘命’,并非吞噬他人性命,而是指的對方八字,以及命格,或是將他人運勢據(jù)為已用。
“與天對賭,將一方種族賭沒?”
“呵,若是真出現(xiàn)此等大事,必是引得天生異象,世間震蕩,而我等卦修,最擅觀天地之勢,可卻窺不見這些絲毫?!?/p>
“所以,你當(dāng)真覺得我好糊弄?”
此刻。
李十五十道力之源頭之力轟然爆發(fā),渾身涌現(xiàn)刺目金光,仿佛一輪大日正蓄勢從海面躍起。
然,根本無用。
在鳴泉‘吞命之術(shù)’下,他仿佛沒有著力點一般,又仿佛被抽了根的浮萍,任憑他渾身之力奔涌,皆掀不起絲毫波瀾。
“小子,你竟是當(dāng)肆姑娘面,如此詆毀于我?!?/p>
“真當(dāng)鳴某,是個好相與的?”
鳴泉那顆八卦腦袋,上面的八卦紋路驟然亮起,一股玄妙莫測氣息自其中蕩漾開來,似在吞吐著什么,又像是在推演命運之軌跡。
然而下一瞬,鳴泉驚怒一聲。
“沒……沒有,你八字呢?為何沒有?”
“這不可能,世間之一切,皆有八字,皆有命格,這是不變之鐵律,可為何你無八字,無命格,宛若虛空一影?”
鳴泉吞命之術(shù),乃是借助卦象推演,鎖定目標(biāo)八字,再以玄妙法門將其汲取,化為已用。
可如今,他竟如徒手撈月,連個影子都沒抓住。
“我……不信!”
鳴泉怒喝一聲,頭上一顆八卦腦袋本磨盤大小,忽地猛漲至兩三倍,近乎將李十五整個人吞下。
“我不信,世上有人沒有八字!”
種仙觀中,時間緩緩而流。
橫梁之上,一張漆黑烏鴉嘴,就這么靜靜停在那里,宛若死物一般。
腳下那層平鋪的黑土,卻是如浪潮一般開始波濤洶涌起來,說不出的莫測。
“小伙兒,攢把勁兒??!”,老道低聲說著,滿臉期待之色,“待徒兒逝了,老道我披麻戴孝辦白事,也請你大吃席……”
而下一瞬,只聽鳴泉驚喜大笑著。
“我就說,世間之一切,皆有八字可尋?!?/p>
“小子,你也不外如是,任憑你將自已八字藏的再好,也是被我尋到了!”
鳴泉那一顆八卦盤腦袋,上面有字漸漸冒出金光,葵……亥,乙……卯,已……未,丙……
這些,赫然是一個人的八字,只是并非李十五的,而是……乾元子!
“吞命,八字,給我出!”
鳴泉又是怒喝一聲,且八卦盤上最后一個字,也開始綻放金光,丙……寅!
“哈哈哈哈哈!”
“出來了,終于出來了,八字全部出來了!”
“小子,你之八字歸我了!”
然而也是這時,驚變猛起。
濁獄天地之間,一股無與倫比的強(qiáng)橫威壓,就這么……毫無征兆的降臨而下。
方圓千萬之里,仿佛在一瞬間,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死死攥住,靈氣凝滯,萬物沉寂,甚至連一絲風(fēng)都不再流動。
那股威壓,沉重如淵,古老如混沌初開,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(yán)與冷漠,仿佛正緩緩蘇醒過來,僅是隨意瞥來一眼,便讓眾生顫栗。
也是此刻,鳴泉和著李十五,猛地分了開來。
“噗!”
鳴泉已是徹底恢復(fù)成人形,同時一口鮮血逆涌而出,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,甚至在他面上,布滿前所未有的驚恐之色。
“這是什么八字?”
“這……這不可能,我僅是開始嘗試占據(jù),就引得反噬至此?”
他艱難抬頭,死死盯著李十五,像是意識到了什么。
“前……前輩,我錯了,真錯了,求您高抬貴手!”
“鳴泉信您將一個種族賭沒了,還請饒晚輩一命……”
只是,他話未說完。
就是軀體猛地撕裂開來,畫面血腥至極,所謂五馬分尸,不過如此。
也在這時,天地間那種莫名波動,于剎那間蕩然無存。
種仙觀中,李十五低頭久久無言。
直到良久之后,才聽他道沉聲道:“老東西,你到底是誰?我又到底是誰?”
“剛剛那份八字,究竟算是我的,還是你的?”
老道滿臉沮喪之色:“徒兒,你為何要害為師?你把種仙觀交出來,咱師徒倆你好,我好,大家都好!”
“哎,你為何始終聽不進(jìn)勸呢?”
又是過了片刻。
李十五雙眸微凝,喃聲道:“乾元子八字,當(dāng)真有這般厲害?”
“聽燭下咒,便是引得天雷不斷劈下,將卦宗祖師堂攪了個稀碎,這鳴泉僅是嘗試占據(jù),就引得反噬將自已五馬分尸?!?/p>
“只是如此一來,倒是多了一招對付卦修之法。”
幾息之后。
李十五眉蹙得極深,急聲道:“這鳴泉,也融不進(jìn)黑土之中,莫非他還沒死透?”
“卦修,卦修……”
李十五深吸口氣,又隨手丟下幾團(tuán)深紅火焰落在尸身之上,卻發(fā)現(xiàn)在火焰灼燒之下,其肉身竟是沒有多少融化跡象。
“慢,太慢了!”
“以我金丹之火,想煅燒一具元嬰之軀,怕是沒有這么容易?!?/p>
李十五捏了捏下巴,又望向不遠(yuǎn)處葉綰那具尸身,目中露出狠色:“既然如此,就怪不得我了!”
種仙觀中,殘忍一幕正在發(fā)生著。
李十五手舉黑鐵柴刀,雙目無情,宛若一病態(tài)屠夫一般……
一炷香之后。
種仙觀隱去。
李十五帶著渾身血腥味,消失于風(fēng)雪漫天之中。
“徒兒,你到底在干啥?”,老道滿眼惑色。
他已經(jīng)瞅見,李十五將葉綰尸身,分別葬在好幾處地方,且互相之間隔了數(shù)千里不止。
李十五道:“埋一座墳,那就只燒一次紙錢?!?/p>
“我現(xiàn)在給她埋五處墳,就得燒五次紙錢,她賺大了好吧,是不是這個理兒?”
“這叫李氏下葬法,是為她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