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梁惟石的后半句,關(guān)于‘要么就是我們的人出了問題’的推測,帶有強烈的指向性。
“這個問題確實十分嚴重,正好馬上開會,就請韓組長也過來,把情況核實一下?!?/p>
孫國耀故意皺起眉頭,態(tài)度似乎十分凝重地說道。
梁惟石心說你就裝吧,就這個事兒,十有八九和你脫不了干系。
在‘調(diào)查組出了內(nèi)鬼’和‘調(diào)查組被偷家’之間,他肯定是更傾向于后者。而能做到潛入調(diào)查組辦公室調(diào)換證據(jù)的,也只有縣委內(nèi)部人員。
孫國耀當(dāng)然不會親自去干,但會指使別人去干。
大約二十分鐘之后,縣委書記、縣長、專職副書記鐵三角,轉(zhuǎn)移到了小會議室繼續(xù)開會。
而參加會議的,除了政法委書記馮捷,縣委辦主任徐煒之外,還特別邀請了市調(diào)查組組長韓亞強。
“剛才經(jīng)過檢查核對,確實沒有施雪純的視頻!”韓亞強一到場,就用陰沉的語氣說道。
他不相信調(diào)查組當(dāng)中有內(nèi)鬼,但是又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。而除了這種可能就還剩一種可能,就是縣委內(nèi)部人員與閔家相勾結(jié),來了一出偷梁換柱。
不管是調(diào)查組有內(nèi)鬼,還是縣委內(nèi)部有閔家的同伙,這都是一件性質(zhì)極為惡劣的重大事件,是必須要追究到底,查個水落石出的。
所以在商量完對唐利和黃永強的處理決定,并對閔俊彥一案加大偵查力度達成一致意見后,眾人主要的焦點,就是集中在了視頻被調(diào)包這件事上。
“白天辦公室里至少有五六個人辦公,即使有內(nèi)鬼,很難找到下手的機會。而我們的工作時間基本都持續(xù)到晚上七八點鐘,所以想要調(diào)包光盤,最大的可能是在夜里……”
韓亞強瞇著眼睛分析道。
他們休息的地方是招待所,兩人一間,誰要是夜里外出折回縣委,一查就能查得出來。
“如果是縣委內(nèi)部人員作案,白天更沒有機會……我覺得可以查一下,這兩天晚上誰值過班,或者誰在晚上來過縣委?!?/p>
梁惟石隨后補充道。
他與韓亞強的想法一致,都傾向于內(nèi)鬼夜晚作案。
孫國耀臉上神色不變,心里卻有些不安。
因為這兩人分析的很對,尤其是梁惟石,更是隱約觸摸到了事情的真相。
“對了,調(diào)查組的辦公室,是徐煒同志安排的吧?這個房間還有沒有其它備用鑰匙?”
梁惟石忽然想起了什么,看著縣委辦主任徐煒問道。
徐煒眼中閃過一抹慌亂,搖頭回道:“一共就三把鑰匙,全都交給了韓組長他們?!?/p>
梁惟石點了點頭,似乎在表示‘我肯定是相信你的’,然后轉(zhuǎn)頭就建議道:“書記,縣長,為了能盡快查明真相,我認為還是馬上通知公安機關(guān)派刑偵人員勘查現(xiàn)場,看不能發(fā)現(xiàn)一些重要線索!”
聽到這個建議,徐煒不禁面色微變,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水杯。
“惟石同志說的對!我一會兒就給市公安局打電話,讓他們派刑偵骨干過來!”韓亞強聞言不但立刻附議,而還進一步提出由市公安局介入。
末了還不忘向?qū)O國耀表示:“沒有別的意思,市公安局的刑偵手段會更完善一些,相信孫書記和劉縣長能理解?!?/p>
孫國耀心里是既惱火又不安,對方口口聲聲說‘沒有別的意思’,但實際上,就是對光華縣不信任。
萬一查出了什么,都不需要楊俊達那邊爆雷,這件事就足夠讓他引火燒身,大難臨頭。
仔細想想,他每一次針對梁惟石的措施,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,反而還會在對方的反擊之下露出更大的破腚。
他現(xiàn)在的處境,就像是站在一個裝滿水的大缸前,正手忙腳亂,按下葫蘆浮起瓢,顧此失彼的時候,回頭一看,司馬光拎著石頭過來了。
“我支持惟石同志和韓組長的意見!讓公安機關(guān)介入是必要的。說什么也不能讓那個內(nèi)鬼逍遙法外!”
劉縣長一臉嚴肅地表著態(tài),他這回不是為了支持而支持,而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認為這起事件實在太惡劣,必須把那個內(nèi)鬼揪出來放血。
在這種情況下,馮捷和徐煒根本沒有反對的理由。
孫國耀也不得不點頭表示同意。
而在開完會后,他立刻把徐煒叫到了他的辦公室。
“如果出了事,你有沒有把握,讓婁貴東自已扛下來?”
看著孫國耀充滿陰鷙之色的眼睛,聽著對方意有所指的問話,徐煒心中驀地一顫,開口回道:“應(yīng)該,沒什么問題!”
孫國耀揮了下手,有些煩躁地說道:“不是應(yīng)該,而是必須。不然有什么后果,你一個人能承擔(dān)得了嗎?”
徐煒面色一變,他隱約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。
沉默了幾秒鐘,他無比誠懇地回道:“書記您放心,如果真有事,婁貴東扛不住,還有我來扛。我保證絕對不會連累到您!”
孫國耀要的就是這句話,神色頓時緩和了幾分,溫言說道:“我只是提醒你,要做最壞的打算!”
“我之前找人給俊達傳過話,雖然他進去了,但只要有我在,就一定會照顧好他的家人,等風(fēng)聲過了,再想辦法給他減刑撈他出來?!?/p>
“現(xiàn)在的情況是很嚴峻、很困難,但是我相信,梁惟石在光華縣注定待不長遠,只要咱們熬過這段時間,撐過這道難關(guān),就一定能堅持到勝利的那天。”
徐煒連連點頭稱是,心中卻在暗暗冷笑。
孫國耀是在提醒他,也是在威脅他。梁惟石終有離開的一天,這光華縣還是對方說了算,他要是識相點兒,像楊俊達一樣把該背的罪名背了,別牽扯別人,就可以保他家人的平安。
如若不然,孫國耀就會指使王天和二潘找他家人的麻煩。
但問題是——楊俊達背的是他自已的罪,而我卻要給你犯的罪全場買單,憑什么?
指使婁貴東借值夜班之名留在縣委辦公樓,用備用鑰匙潛入調(diào)查組的辦公室,將存有視頻的光盤調(diào)包。
從頭到尾這一切,我最多是從犯,你孫國耀才是主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