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默說到這,頓了頓,夾起竹清縣的臘肉放進(jìn)嘴里細(xì)嚼,咽下去后繼續(xù)說道:“更重要的是這臘肉背后的賬。”
“沈秘書的臘肉,賣的是手藝和名氣;我們的臘肉,每塊肉里都記著三本賬。”
陳默的話倒新鮮,成功把董老和沈用劍的目光全吸到他身上去了,包括房君潔,她也不知道三本賬是啥意思。
陳默就繼續(xù)說道:“三本賬是農(nóng)戶的養(yǎng)殖賬,合作社的手藝賬,還有縣里的民生賬?!?p>“當(dāng)然了,現(xiàn)在要加一本賬,那就是老房總的獨(dú)家熏臘肉賬?!?p>“這些賬,就像房總說的,這肉的收購價比市場價高兩成,背后是幾十家合作社、幾百多戶農(nóng)戶的生計?!?p>“農(nóng)戶知道按標(biāo)準(zhǔn)養(yǎng)出來的豬能賣上好價錢,才敢把心思全撲在豬圈里?!?p>“合作社的老師傅把著熏制的火候,是怕砸了竹清縣這三個字的招牌?!?p>“我們這些做干部的盯著冷鏈車準(zhǔn)時到地頭,是怕辜負(fù)了他們凌晨三點(diǎn)還在給豬添料的辛苦?!?p>說到這里,陳默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,目光落在董老身上,一臉誠懇地說道:“老首長,所以沈秘書的臘肉是盤好菜,吃的是滋味。”
“我們縣的臘肉是份念想,吃的是煙火氣里的踏實(shí)?!?p>“那是農(nóng)戶握著鈔票時,指縫里漏出來的笑聲,是合作社賬本上一筆筆規(guī)整的收入,是山地里長出的希望?!?p>陳默不管不顧地說了這么多后,目光也在偷偷觀察董老和沈秘書的臉色,特別是沈秘書,以后任何京城渠道的對接,找的人可是這位大秘書。
董老聽完陳默的話,一臉慈祥地看著這小子說道:“你小子還真敢說大實(shí)話啊,把一塊臘肉說出了煙火氣里的民生味。”
“難怪被常靖國選中了,他是阮老頭家的上門女婿,也是阮老頭視為珍寶般的半個兒子?!?p>“不對,應(yīng)該是整個兒子,阮老頭在小常是孤兒時,就資助他一路上了大學(xué),要到了身邊帶著,可謂是全心全意啊?!?p>“如今,小常去了江南接任省長,你小子曾經(jīng)做過他的秘書,也是遇對了伯樂?!?p>“世人都道伯樂識馬,卻不知伯樂最難得的不是‘識’,是‘信’?!?p>董老說到這里抬眼望向陳默,笑容里藏著一股深意,繼續(xù)說道:“千里馬常有,可讓馬敢撒開蹄子跑的草原不常有?!?p>“阮老頭當(dāng)年給常靖國那筆學(xué)費(fèi),不是施舍,是給他鋪了塊能喘氣的地;把他帶在身邊,不是收個跟班,是給他搭了個能抬頭看天的架子?!?p>“小家伙,你以為伯樂是拿著放大鏡挑挑揀揀?錯了。”
“是把自己的心掏出來,當(dāng)馬的草料,當(dāng)馬的韁繩,讓它知道往前跑摔不疼,跑偏了有人拽。”
“小常在江南敢啃硬骨頭,不是他天生膽大,是當(dāng)年阮老頭在他身后說‘砸了鍋我頂著’?!?p>“你今天敢在這兒跟我掰扯臘肉里的民生賬,也不是你嘴皮子利落,是常靖國給過你‘說真話不挨罵’的底氣?!?p>“這世上的路,從來不是一匹馬能跑出來的。是先有肯彎腰鋪路的人,才有敢撒歡兒奔跑的馬。”
“阮老頭養(yǎng)出了常靖國這匹良駒,常靖國又給你這匹小馬駒備了鞍,這才是伯樂的本分。”
“不是留下個名號,是讓‘識人’這回事,能像接力棒似的傳下去。”
“你小子今天敢把臘肉里的苦樂說透,就沒辜負(fù)常靖國給你的那份信任?!?p>“記住了,往后你成了別人的伯樂,也得給人家留塊能說真話、敢辦實(shí)事的草原?!?p>董老的一席話,說是陳默差一點(diǎn)又要拿筆記本記下來。
特別是常靖國的事情,陳默是第一次知道原來,省長一路走來是這樣的。
看來沒哪個人容易,就看你如何一步步在貴人給你鋪好的路上踩出屬于你的風(fēng)景。
陳默在董老的話一落后,站了起來,以茶代酒,看著董老說道:“老首長,您的話,我一定牢記在心里,今后,我會用您的話來要求自己?!?p>“常省長確實(shí)給了我說實(shí)話的底氣,他說過,在他面前,不需要玩虛的?!?p>“所以,我做這個代縣長,不玩虛的,就是實(shí)打?qū)崬槔习傩辗?wù),這也是常省長希望我做的事情。”
“這次進(jìn)京,我還沒向省長匯報呢?!?p>“老首長,等我把竹清縣的問題徹底解決掉后,我再去省里,向省長匯報這一切,到時候,我會向省長匯報,明年的這個時候,接老首長回江南,回竹清縣走一走,看一看?!?p>陳默說完,把一杯茶水干掉了,似乎只有這樣,才能表達(dá)他此時對老首長的感激以及把他的話牢記在心里一樣。
董老和沈用劍此時全是欣慰和對這個小子的欣賞,后繼有人,如董老和沈用劍來說,是最希望看到的。
房君潔更是高興極了,她終于是把陳默推進(jìn)了董老和沈秘書的視線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