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大志被雙規(guī)了。
常委會還在繼續(xù)。
在此次的土地流轉(zhuǎn)過程中,國土局的孔政有,劉大金等人玩忽職守。
吳蘊秋建議相關(guān)部門依法調(diào)查,追究相關(guān)人員的責(zé)任。
同時,針對金昌農(nóng)業(yè),她也提出了意見。
恢復(fù)原有耕地,歸還老百姓土地,并派遣代表向老百姓致歉,然后離開寧??h。
但依然保留對其法人代表的相關(guān)責(zé)任追究。
寧??h永遠不歡迎這種道德、信譽、良心存在問題的企業(yè)。
雙規(guī)錢大志,沙俊海等人還沒有徹底反應(yīng)過來。
具體負責(zé)此事的馮志寬,對于吳蘊秋的提議,也沒有異議。
這項議題就此通過了。
會議的最后,沙俊海提出,既然雙規(guī)了錢大志,是否一并討論一下南坪鎮(zhèn)黨委書記的一職的人選。
吳蘊秋拒絕了。
說讓組織部走正常的考察流程,下次常委會再議。
其實,賀時年知道,不是吳蘊秋不想考慮。
而是,涉及人事問題,如果沒有準備,就上常委會,按照舉手表決的原則,她八成沒有希望推舉自己的人上位。
散會后,賀時年尾隨吳蘊秋回了她的辦公室。
她長舒了一口氣,眉色之間有一絲疲態(tài),眼神卻清亮如鷹。
“秋姐,今天這戰(zhàn)贏得漂亮。”賀時年說道。
吳蘊秋淡淡一笑,道: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聞言,賀時年心中一樂,說道:“這次多虧了李鎮(zhèn)長提供了材料,否則,紀委也不能那么快掌握錢大志違法犯罪證據(jù)?!?/p>
吳蘊秋嗯了一聲,對于此事,不再置評。
回到辦公室,賀時年的電話信息響個不停。
都是向他打聽錢大志被雙規(guī)一事的。
體制內(nèi)幾乎沒有秘密可言,常委會剛散,錢大志被雙規(guī)的消息就不脛而走。
官場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。
一個鎮(zhèn)黨委書記的隕落,后面將牽扯一系列的人事變動。
這些人打電話詢問,顯然是盯上了這個位置。
賀時年都含糊其辭應(yīng)付了過去。
最后一個電話是孟凡打的,邀請他去綜合一科參加部門會議。
在寧海縣,綜合一科,也可以叫書記辦。
主要的工作就是為書記吳蘊秋服務(wù),處理各種事務(wù)。
來到綜合一科,里面煙霧繚繞,所有人都在議論錢大志被雙規(guī)的事。
尤其汪東革,吐沫橫飛,口無遮攔。
賀時年暗想:怪不得汪東革當(dāng)秘書三個月就被免了。
作為秘書,懂分寸,知進退,謹言慎行,這是最基本要求。
連自己的嘴都管不住,又怎么可能獲得領(lǐng)導(dǎo)信任?
孟凡見賀時年到來,站了起來。
態(tài)度相比第一天,有了巨大的反差。
或許是經(jīng)過這些天的思想斗爭,孟凡已經(jīng)想通了。
賀時年正在一步步獲得縣委書記的賞識和認可,一科科長的位置遲早是他的。
既如此,不如擺正心態(tài),笑臉相對。
兩人打了招呼,卻見汪東革撇開了錢大志的話題,正在翻看手機。
“我這里還有個段子,很有趣。說,最貪婪的漢字是【晃】,最直接的漢字【昆】,最西化的漢字【咬】,最牛逼的漢字【昊】,最痛苦的漢字【旱】?!?/p>
有人說沒聽懂。
田冪卻聽懂了,耳根發(fā)紅,羞赧如霞。
汪東革陰陽怪氣笑道:“你們沒聽懂,我們的正宮娘娘可是聽懂了?!?/p>
他說的正宮娘娘,指的是賀時年。
歷屆來看,縣委書記的秘書,只要坐穩(wěn)了。
那么一般都是綜合一科的科長。
再繼續(xù)往后,可以升為縣委辦副主任,副科級,分管相應(yīng)的工作。
比如縣委辦的內(nèi)部辦公室,如常委辦,保密科,機要科,信訪辦等。
賀時年目前的級別,依然是二級科員。
哪怕成為一科的科長,也只是股級,也就是一級科員。
汪東革這句話,又在給賀時年挖坑。
穿得人模狗樣,滿嘴跑火車,還不忘隨時挖坑栽刺。
賀時年心里告誡自己,要離這個人遠一點。
不過,如果將賀時年比作正宮娘娘,那么他汪東革就是冷宮娘娘。
孤獨深宮鎖阿嬌的怨毒,溢于言表。
人的情感有時候很奇怪。
人們往往只看到阿嬌的悲慘命運。
卻沒有看到,其實,她的命運悲劇,是她自己造成的。
孟凡見賀時年不搭理汪東革,便說道:“來,大家都坐過來,我們研究一下工作?!?/p>
孟凡主要講了兩件事,不,其實就是一件事。
部門小金庫創(chuàng)收。
也就是去哪里搞錢。
縣直單位,基本上都有小金庫。
也就是未納入財務(wù)預(yù)算管理的非稅收入,目的是為職工謀福利。
孟凡介紹完情況,說道:“汪科長先前放下狠話,說一個人獨攬全年10萬元的創(chuàng)收,但到現(xiàn)在,數(shù)字依然為零?!?/p>
汪東革哼了一聲,不悅道:“在什么山頭說什么話,占什么茅坑拉什么屎。這都是過去式了,現(xiàn)在說,還有毛用?”
孟凡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,說:“這是你當(dāng)初拍著胸脯當(dāng)著科室所有人承諾的?!?/p>
汪東革卻抵賴道:“孟科長,你這樣說話,我可不愛聽了。前任縣委書記金玉祥不也在電視上,當(dāng)著全縣110萬人民說,要將寧海建設(shè)成為美麗富饒的現(xiàn)代化城市,你怎么不去問問他,為什么不兌現(xiàn)諾言?”
聞言,孟凡的臉色有些不好看,冷冷看汪東革一眼,哼了一聲。
金玉祥是前任縣委書記,很高調(diào),很強勢的一個人,從省上下來。
來了之后,大張旗鼓地改革,弄權(quán),甚至不計手段的架空縣長沙俊海。
但最后卻在和沙俊海的政治斗爭中落敗。
灰頭土臉離開了寧??h,去了一個閑職部門。
孟凡有些憤怒地說道:“我目前只是暫時主持綜合一科的工作,有點名不正言不順,如果汪科長有意見,不如向歐主任建議,你來當(dāng)這個科長,由你主持工作?!?/p>
汪東革也是臉色微變。
當(dāng)吳蘊秋秘書的時候,他一直以為科長的位置他坐定了,才夸下了一個人完成創(chuàng)收工作的???。
卻沒有想到,僅僅三個月,他就被踢走。
這件事讓他在縣委辦抬不起頭,而他的目光下意識落到了賀時年身上,眼神難免怨毒。
“科長的位置是給書記秘書留的,我不是書記秘書,主持什么工作?”
官場真是沒有哪個地方是凈土,到處充滿了矛盾。
哪怕是一個科室,這種矛盾依然存在。
現(xiàn)在,不管是汪東革,孟凡,還是賀時年,都不是一科科長,名不正言不順。
賀時年自然不可能傻到夸下???,為部門創(chuàng)收。
如果真實現(xiàn)了,別人會說他,借助書記的影響力,充大頭,搏上位。
何況,他現(xiàn)在的位置依然不穩(wěn)。
如果哪天,和汪東革一樣被掃地出門,豈不是貽笑大方了。
所以,現(xiàn)在的賀時年,哪怕什么也不做,什么也不說,也沒有什么錯。
只是,看著火藥味十足的兩人,如果什么也不說,似乎也不妥。
“孟科長,汪科長,能否聽我說兩句?”
聞言,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賀時年。
“賀秘,我們既是開會,也是討論,有什么話,你直說便是?!?/p>
“設(shè)立小金庫的目的是為部門人員謀福利,既如此,那么創(chuàng)收就是整個部門的事,能否將創(chuàng)收目標量化?”
“每個人認領(lǐng)任務(wù),剩余的大家再想辦法?”
聞言,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賀時年,心頭卻是一緊。
賀時年繼續(xù)道:“至于如何量化,根據(jù)每個人的情況不同,孟科長可以拿出一個方案,我個人是沒有意見的?!?/p>
汪東革還想說什么,孟凡沉思片刻,道:“好,我贊成賀秘的提議,創(chuàng)收任務(wù),咱們一科人員人人有責(zé)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