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愿拿到號碼的裴攸寧,內(nèi)心泛起一陣隱秘的激動。她強壓著情緒吃完晚飯,立刻躲回自已的臥室。窗外的夜色正一點點浸染天空,遠方的燈火漸次亮起。
“不洗碗啦?”韓孝英故意提醒道,聲音里帶著試探。
“別喊寧寧了,我來洗!你們逛一下午都累壞了?!迸峥∩B忙自告奮勇。
夫妻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,低聲討論起女兒近來的變化。而此刻的裴攸寧渾然不覺,她的全部心思都系在那個剛剛到手的電話號碼上。
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,就如同前世盯著那個始終不敢添加的微信名片。提前了整整十年,難道她還是連試都不敢試嗎?
如果李阿姨已經(jīng)告知了他,他是不是正在等她的電話?如果現(xiàn)在不打,是不是顯得言而無信?可是夜幕已垂,不如明天再打?但周一他是否要去圖書館自習(xí),接電話方便嗎……
內(nèi)心天人交戰(zhàn)許久,裴攸寧終于鼓足勇氣,按下?lián)芴栨I。
電話響了幾聲后被接起,傳來的卻是一個年輕女聲:“喂?”
裴攸寧瞬間愣住。她在腦中預(yù)演過各種情況,唯獨沒有這一種。心頭猛地一抽——晚上七點多,一個女生接的電話,這意味著什么她再清楚不過,卻不愿去確認。
她強穩(wěn)住聲音,手指無意識地掐著衣角:“不好意思,我打錯了?!?/p>
難道是號碼錯了?可她明明向張偉媽媽確認了兩遍。手機屏幕上顯示的,確實是北城的號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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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實交代,是不是談朋友了?”
剛從洗手間回來的張偉一臉茫然:“什么?。俊?/p>
袁青青故意挑眉,調(diào)侃道:“剛才有個妹妹打電話找你,聲音可甜了!”
“什么妹妹!又詐我!”張偉拿起筷子,夾了口菜。
“真的,海城的號碼!沒想到你交際挺廣,海城還有個相好的?!痹嗲嗬^續(xù)逗他,自已這個表弟特別不經(jīng)逗,一說就臉紅。
張偉無奈翻了個白眼。要不是給表姐送東西,他才不會特地跑這么遠吃這頓飯。
“不逗你了,是真的,你看看,萬一是認識的人呢?!痹嗲嘟K于正經(jīng)起來。
張偉見她不像開玩笑,這才打開手機查看:“她說什么了嗎?”
“我問她是誰,她說打錯了?!痹嗲嘁荒樅?,“不會是聽到我是個女的,吃醋掛了吧?”
“我在海城不認識什么人,應(yīng)該是真打錯了。”張偉搖了搖頭,不愿再多想。
“我要真是擋了你的桃花,你可不許怨我。誰讓你上廁所不帶手機,它響個不停。”袁青青趕緊推卸責(zé)任。
“反正我沒有女朋友,你擔(dān)心的問題都不存在?!睆垈ビ殖粤藥卓?,兩人便離開餐館,各自回家。
這個電話對張偉沒有產(chǎn)生任何影響,卻讓裴攸寧傷心了許久。重生后的第一次努力就這樣無疾而終,她心有不甘,仿佛弄丟了原本屬于自已的東西。
這一世,她真的不想再和陸遠軍有任何瓜葛,可現(xiàn)在連個合格的擋箭牌都找不到。她側(cè)臥在床上,抱著枕頭,淚水無聲滑落。
這時,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。裴俊生端著一碟水果躡手躡腳地走進來:“寧寧??!”
裴攸寧強忍著情緒轉(zhuǎn)過頭??吹脚畠和t的雙眼,裴俊生一陣心疼。
他把水果放在書桌上,輕輕在椅邊坐下:“怎么啦?遇到什么事了?”當(dāng)了二十多年班主任的他,和學(xué)生溝通自有一套。
裴攸寧沒有動作,只是望著父親鬢角依稀的白發(fā),心中五味雜陳。前世自已突然離世,父母該有多傷心?思及此,淚水再也止不住。
裴俊生急忙坐到床邊,焦急地問:“寧寧,到底怎么了?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?”
裴攸寧坐起身,撲進父親懷里痛哭起來。有了前世的經(jīng)歷,她撒謊幾乎信手拈來,毫不猶豫地找到了借口:“爸,導(dǎo)師剛打電話說我寫的論文不行,要重寫?!?/p>
既然韓孝英看到自已打電話,理由必須合理充分——只能讓論文指導(dǎo)老師背這口鍋了。
“論文怎么這么難寫!我不想寫了!會不會畢不了業(yè)??!”為了表現(xiàn)焦慮,她又補了幾句。
裴俊生終于松了口氣——還好不是他們最擔(dān)心的情況。生女兒果然要多操份心。
兩人很快將話題轉(zhuǎn)到論文寫作上。裴俊生承諾找朋友幫忙指導(dǎo)。在教育界這么多年,他認識不少高校老師和專家,指導(dǎo)本科論文不在話下。
成功糊弄過去后,裴攸寧冷靜下來思考:也許她對張偉并非愛情,只是前世未盡的執(zhí)念。如今早些破除,也是好事。這樣她才能以全新的姿態(tài)面對未來。
幸好聯(lián)系得早,早死心早解脫。只要避開陸遠軍,她相信一定能找到真正適合自已的人。
她很快調(diào)整好情緒,坐到電腦前開始修改論文。窗外的夜色溫柔靜謐,小區(qū)里的路燈在樹影間投下斑駁的光暈,宛如一幅寧靜的油畫。夜風(fēng)輕拂,帶來遠處模糊的蟲鳴,仿佛在輕聲訴說著新的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