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葉草腳步一頓,愣在原地,心臟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。
他這話是什么意思?是想讓她留下來嗎?
蘇葉草猜想,該不會周時硯對她……
不等她那點心思蔓延開,周時硯卻撇過頭,“你月份越來越大了,一個人住沒人照應不安全。”
蘇葉草心底剛燃起的小火苗,噗一下熄滅了。
帶著些許失落,“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?!?/p>
周時硯眉頭微蹙了,唇線抿緊,還想再勸說什么,可就在這個時候,突然醫(yī)院大廳傳來一陣騷動,
“醫(yī)生呢,救命??!”有人大喊道。
蘇葉草和周時硯同時循聲望去,只見一個軍裝男人正橫抱著一個孕婦沖進急診大廳。
那孕婦淺色的裙子下擺已被鮮血染紅大片,觸目驚心。
不等蘇葉草反應,身旁的周時硯已經一個箭步沖了上去,動作快得驚人。
“怎么回事?”周時硯的聲音沉穩(wěn)。
那抱著孕婦的男人看到周時硯,先是一愣,隨即帶著哭腔大喊一聲:“營長!”
周時硯眉頭緊鎖,眼前這個男人他認識,正是他三營的人,名字好像是叫張永清。
“這是我媳婦王秀蘭,剛才在家還好好的,突然就肚子疼,沒一會兒就暈過去了,流了好多血……”張永清急的快要哭了。
此時,蘇葉草也已快步上前。
她迅速檢查了一下孕婦的狀況,臉色凝重。
出血量不小,孕婦意識模糊,脈搏微弱,結合癥狀,極可能是難產合并凝血功能障礙。
醫(yī)院的醫(yī)護人員此時也推著平車趕了過來,眾人七手八腳地將孕婦小心翼翼抬上平車,火速推向急診搶救室。
白芊芊聞訊趕來,白大褂上還別著白天那個孔雀胸針,閃閃發(fā)亮。
她突然看到蘇葉草也在一旁,眼中閃過一絲厭惡,但被護士催促著,只得壓下情緒,跟著沖進了急診室。
蘇葉草見狀拉住一個匆忙的護士急聲問,“產婦情況這么危險,怎么就白醫(yī)生一個人?其他婦產科醫(yī)生呢?”
“今天周末,晚上就白醫(yī)生值大夜班,其他醫(yī)生都輪休了!”說罷,護士也加快腳步跟了進去。
這話讓蘇葉草的心沉了下去。
不怪她看不起白芊芊的業(yè)務能力。
只是白芊芊資質經驗不足,再加上現(xiàn)代的醫(yī)療水平,以她的能力完全不足以應付里面的情況。
就算是梁主任親自到場,怕是……
約莫十分鐘后,白芊芊從急診室走了出來。
“檢查確診了,孕婦是再生障礙性貧血,本身凝血功能就有問題,現(xiàn)在又突發(fā)持續(xù)性枕后位難產。我剛才嘗試了手轉胎位配,但操作了十分鐘,不僅沒成功,反而導致宮口撕裂,引發(fā)大出血?,F(xiàn)在產婦已經失血性休克,胎心也在驟降……”
她頓了頓,語氣帶著冷漠的專業(yè)判斷,“情況很糟,只能保一個,你簽字吧,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?”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張永清如遭雷擊,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。
蘇葉草同樣是即將做母親的人,自然是感同身受,當即心中暗下決心,今天大人小孩她都得保。
她猛地推開擋在門口的白芊芊,沖進了手術室。
室內,血腥味濃重,孕婦躺在手術臺上毫無生氣,機械胎心監(jiān)護儀上,數(shù)據(jù)不斷下跌,胎心已經降到了七十以下,而助產士還在試圖手轉胎位。
“住手!”蘇葉草厲聲喝止,“你這樣只會把撕裂口撐得更大,產婦凝血功能差,再出血就真沒救了!”
白芊芊怒氣沖沖地跟了進來,“蘇葉草!這里是手術室,誰準許你進來的?非醫(yī)護人員不得入內!滾出去!”
嘴上雖然叫囂著,但她心里清楚蘇葉草說的是對的,只能強裝鎮(zhèn)定轉頭對護士說道,“準備產鉗!”
“不能用產鉗!胎心只剩七十了,枕后位胎頭位置不正產鉗根本夾不住,只會夾傷胎兒頭顱!必須立刻進行剖宮產!”蘇葉草打斷道。
白芊芊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冷笑一聲嘲諷道:“剖宮產?我們醫(yī)院根本沒有全麻設備!血庫也只有兩百毫升的庫存血!現(xiàn)在開刀,就是送她們母子去死!蘇葉草你這是安的什么心?”
蘇葉草一怔,這才猛地意識到80年代國內醫(yī)院還未普及全身麻醉。
她迅速環(huán)視手術室,目光掃過簡陋的器械臺,大腦飛速運轉,前世積累的醫(yī)學知識在關鍵時刻迸發(fā)。
“不用全麻,可以用硬膜外麻醉!庫存血不夠,我另有辦法!”蘇葉草語氣斬釘截鐵。
“你有什么辦法?你根本就是為了逞能拿人命當兒戲!”白芊芊尖聲反駁,轉身對著跟進來面如死灰的張永清勸道,“你快簽字保大人吧,孩子沒了以后還能再生,媳婦沒了就真沒了!”
蘇葉草直視張永清,“不能簽!等你妻子醒過來發(fā)現(xiàn)孩子沒了,這會成為她一輩子的痛!她不能救,我能救!”
“你能救?你拿什么救?拿你腌泡菜的手救,還是用你那張騙人的嘴救?”白芊芊冷嘲熱諷,“你趕緊滾出去,耽誤了搶救,你能負得了這個責任嗎?”
“可以,如果出了問題,我來負責?!碧K葉草幾乎是想都不想的回答。
她不是沒有把握,上一世她曾在偏遠地區(qū)醫(yī)院的老主任學過,他說80年代沒好設備,就靠經驗和手感,因此蘇葉草還學了不少決時代醫(yī)療短板‘土方法’。
“你?你拿什么負責?”白芊芊好不掩飾眸中的鄙視,上下掃了她一眼。
蘇葉草頓時語塞,她的確沒有什么資格說這樣的話,那可是一條人命。
“我負責!”一個堅定的聲音陡然響起。
一直沒有說話的周時硯上前一步,站到蘇葉草身邊,目光銳利地看向白芊芊和手術室內的其他人,“所有責任,我來承擔。讓她試試?!?/p>
白芊芊不敢置信地看著周時硯,嫉妒得渾身發(fā)抖,尤其是看到周時硯正用深沉的目光看著蘇葉草,那種無條件的信任讓她發(fā)狂。
“周營長,這一大一小兩條人命,追究起來可不是小事,你還是再斟酌一下吧。”白芊芊‘好心’勸說道。
而就在這時,另外一個沉穩(wěn)的聲音在門口響起:“那如果我也愿意替她做擔保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