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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25章 1515封妃

每次在萬歷皇帝面前提到大皇子,朱翊鈞都會是臉不是臉,鼻子不是鼻子。

  現(xiàn)在魏廣德不直接提這個事兒了,可拐彎抹角還是會說上幾句。

  這次,在他和他看來,都是黃臺吉在給兒子使力,為他增強(qiáng)實力出手。

  再扯到父子之情上,也是在提醒朱翊鈞,草原上的蠻夷都尚且對兒子好,你一個被他們教導(dǎo)的皇帝,難道不應(yīng)該做的更好?

  朱翊鈞又不笨,自然明白魏廣德又在勸他善貸子嗣。

  只是,想到那個女人,好吧,雖然還在順眼,但也僅僅就是如此。

  他的后宮已經(jīng)充斥了十多人,可都比那王宮人漂亮。

  還有就是,他是皇帝,身邊的女人,雖然不需要大富大貴之家出身,可也得是大家閨秀吧。

  王宮人卻不是,只是一屆民女。

  想想他堂堂九五之尊,居然會和普通女子發(fā)生關(guān)系,還為他誕下皇長子,心里就膈應(yīng)的不行。

  只能說大明的皇位傳承到十一代,朱翊鈞是真的把自己當(dāng)成天子,認(rèn)為皇室的血統(tǒng)就是高貴。

  朱翊鈞不開口,魏廣德也不好繼續(xù)說。

  大殿里陷入一片安靜。

  片刻后,魏廣德出聲告辭。

  內(nèi)閣還有奏疏要處理,這段時間事務(wù)是真的繁雜。

  “嗯,魏師傅自去?!?/p>

  萬歷皇帝點頭對他說道,就在魏廣德即將走出大殿的時候,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:“魏師傅,這父子感情真的就這么重要嗎?”

  魏廣德停下腳步,回身對萬歷皇帝說道:“陛下,想想你的出身。

  慈圣皇太后也是以宮人身份進(jìn)入裕袛,那時候甚至還不如王宮人,這也是太后對你不滿的原因。

  你對王宮人不負(fù)責(zé),對太后來說,就好比你看不起她。

  先帝寵幸太后,并未因?qū)m人身份就如此,對陛下也是極好的。”

  王宮人那事兒,魏廣德被李太后召見過,也見到過懷孕時的王宮人。

  這都是為了勸說皇帝而做的,至少需要讓人知道皇帝到底在嫌棄什么。

  “陛下還記得憲宗皇帝嗎?他最寵信的萬貴妃,也是他身邊宮女而已,且還是罪臣之后被罰入宮?!?/p>

  魏廣德說出這話后,就沉默片刻,這才繼續(xù)說道:“其實陛下就算真不喜歡王宮人,可大哥兒終究是你的血脈,還記得先帝如何帶你。

  人倫綱常里說的是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,天家是萬民表率,若是父不慈子不孝,又如何以綱常要求萬民。

  陛下可以不喜歡王宮人,但必須善待王宮人,更要善待大哥兒,因為他就是皇長子,這是他的命,是上天注定的,給他的榮華富貴。

  就算陛下將來降生其他才華橫溢的皇子,只要非皇后娘娘嫡出,都無法與大哥兒爭。

  說句不好聽的,若是陛下不能善待他,怕是會遭天譴。”

  雖然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,但如把一些事兒聯(lián)想到一起,還是不得不感慨事事的玄妙。

  萬歷皇帝苛待光宗皇帝朱常洛,結(jié)果就是二世而亡。

  是的,大明王朝傳到朱常洛兒子手里,就直接無了。

  其實,大明的滅亡,萬歷皇帝責(zé)任真的很大,對待朱常洛,以及后面的朱由校、朱由檢兄弟,都因為沒有接受過皇帝正統(tǒng)教育,多多少少也是有這方面原因的。

  中國古代傳統(tǒng)的“立嫡立長”,其實對于延續(xù)一個家族是真的有效,不求大富大貴,但至少能綿延不絕。

  因為有這個規(guī)則在,家族內(nèi)會少了許多紛爭,對社會安穩(wěn)也非常有利。

  魏廣德說完有閉嘴不言,只是良久見萬歷皇帝都是遲遲無語,這才再次告退。

  魏廣德出了乾清宮,徑直回內(nèi)閣。

  而在乾清宮大殿里,萬歷皇帝坐在龍椅上卻是久久無語,連張鯨又獻(xiàn)上稀奇古怪玩意兒都絲毫提不起興趣,直接被他罵出去。

  朱翊鈞自小就有腿疾,所以面對其他人,多少心里有些自卑。

  只是,不管是隆慶皇帝還是他那些母后,對他都是非常好,甚至比自己那個小弟還要好。

  因為他從小就知道,他是父皇封的太子,以后要繼承這個國家。

  小弟雖然健康,可是卻終究比他小,失去了競爭的資格。

  為了讓他玩的開心,父皇甚至頂著內(nèi)閣和禮部的請求,一直不安排他出閣讀書。

  不是打算換太子,而是真的憐惜他。

  再想到母后之前和他說的話,“我老了,還沒有孫子,如果生個男孩,也算祖宗社稷之?!?。

  那是母后在王宮人生產(chǎn)前說的話,只是沒想到一語成讖,那王宮人真就給他生了個兒子,而王喜姐只誕下一個女兒。

  “身份,身份.....”

  萬歷皇帝嘴里喃喃低語,終于,在他再次想到父皇朱載坖的音容笑貌后,長長的呼出一口氣。

  “張鯨,張鯨?!?/p>

  萬歷皇帝對著殿外大聲喊了兩聲,隨即就看見張鯨連滾帶爬進(jìn)入大殿。

  “來了來了,皇爺有什么吩咐奴才的?!?/p>

  雖然有表演成分,放在平時,萬歷皇帝一定會開心大笑兩聲。

  不過現(xiàn)在,他心情不算很好,所以臉上絲毫沒有笑意。

  看著下面跪著的太監(jiān),萬歷皇帝心里也是五味雜陳。

  之前他還選擇聽信這個奴才的辦法,拖,一直往后拖。

  可惜沒想到,終于,沒拖倆月,他還是被說服了。

  “傳旨內(nèi)閣,擬詔,封王宮人為恭妃?!?/p>

  萬歷皇帝話音剛落,就看見張鯨驚訝的抬頭。

  他被皇帝招到身邊,可就是因為他為皇帝著想,在內(nèi)外廷逼迫皇帝做出妥協(xié)的時候,讓皇帝使用拖字訣。

  沒想到,皇帝只是召見了一些內(nèi)閣閣臣,就被說服了。

  萬歷皇帝和魏廣德的對話,張鯨在外面可沒聽到半個字兒。

  剛到這里不久,他還算老實殷勤,絕不敢越雷池半步。

  這也是他過來前,干爹張宏的囑咐。

  張鯨還傻愣愣呆立當(dāng)場,萬歷皇帝已經(jīng)咆哮道:“怎么,你敢抗旨?”

  “奴才不敢,奴才冤枉,奴才這就去傳旨?!?/p>

  又是連滾帶爬往外跑,片刻間人影就消失在殿門口。

  給王宮人封妃,萬歷皇帝也算是放下心中巨石。

  母后那邊的壓力,總算是化解掉了,這些天他都不敢去那邊請安。

  張鯨出了乾清宮,馬不停蹄趕往內(nèi)閣。

  而王宮人封妃的消息,也很快就在乾清宮里流傳開來,然后逐漸擴(kuò)散出去,傳到后宮。

  慈慶宮和慈寧宮是最先得到消息的,之后是坤寧宮,兩宮太后得到消息都很歡欣鼓舞,皇后王喜姐在坤寧宮得到消息,只是輕嘆口氣,并沒多說什么。

  只是走到床榻邊,照看襁褓中的女兒。

  至于魏廣德,已經(jīng)在值房里見到乾清宮里來傳旨的太監(jiān)張鯨。

  接了旨意,魏廣德還有些發(fā)愣。

  剛才皇帝可沒有被他說服的樣子,沒想到才半個時辰就回心轉(zhuǎn)意了。

  “知道了,你回吧。”

  魏廣德并沒有給張鯨什么好處,又不管他的事兒,他只是做該做的。

  張鯨其實也知道得不到什么,如果是拿著旨意去王宮人那里傳旨,應(yīng)該......

  “呸,就那個窮酸宮女,估計搜腸刮肚也沒多少油水?!?/p>

  張鯨是知道那邊的情況,沒幾兩銀子。

  就算有,八成也是太后給她的。

  其實,太監(jiān)敲后宮妃嬪的竹杠,古已有之。

  就算是極得寵的妃嬪,都得給他們這種皇帝身邊的太監(jiān)幾分薄面。

  心思玲瓏的妃嬪,還會主動打賞他們,就是希望有事沒事兒能夠在皇帝面前提上一句。

  而魏廣德,在張鯨離開后,馬上就回到書案前開始擬旨。

  總算等到皇帝點頭,要是不盡快把旨意擬好,后續(xù)要是又發(fā)生變故,怕是自己還會落下宮里太后的埋怨。

  封妃的旨意和平常旨意不同,需要堆砌華麗辭藻,不過魏廣德看得多了,只是以前不屑如此做,所以沒有拿出來。

  這次,果斷都用上,把記憶里那些封妃旨意稍加糅合,一篇旨意就算完成。

  “蘆布?!?/p>

  魏廣德寫好旨意,馬上叫來蘆布。

  “馬上送去申閣老處,如果無錯就馬上交到司禮監(jiān)走程序,禮科登記,這道旨意要盡快發(fā)出,你去盯著。

  叫個人在外面候著就行,禮科程序走完你及時回報?!?/p>

  魏廣德吩咐完,這才像泄了口氣一樣,靠在太師椅上。

  “是。”

  蘆布知道點,馬上拿著魏廣德草擬的旨意往外跑。

  而魏廣德雖然靠在椅背上,卻有些志得意滿。

  在他想來,如果這位皇長子能夠接受正經(jīng)的帝王教育,應(yīng)該就可以避免大明王朝最后的悲劇。

  最起碼,如果天啟和崇禎那些年還是這位經(jīng)受過正統(tǒng)教育的皇帝來處理,應(yīng)該不至于那么糟糕。

  說不定,今天給皇帝講的那些話,可以改變大明很多事情。

  “不過,還不能焦躁,還得多看,看皇帝對那對母子的態(tài)度才知道后續(xù)。

  現(xiàn)在,不過是封個妃而已?!?/p>

  很快,魏廣德又在心里提醒自己。

  “來人,端碗酸梅湯上來?!?/p>

  已經(jīng)進(jìn)入六月,京師天氣有些炎熱,不過宮里給他們這些閣臣準(zhǔn)備了酸梅湯解暑,還是冰鎮(zhèn)過的。

  好吧,這樣的天氣,能夠享受冰鎮(zhèn)飲料的,除了皇家,也只有京城勛貴重臣。

  魏廣德現(xiàn)在每天都會喝上幾碗解解暑熱,一碗冰水下肚,混身都透著舒爽。

  不多時,外面就送來酸梅湯,同時送來的還有一份剛剛內(nèi)閣收到的兵部急報。

  “放下吧?!?/p>

  魏廣德還是先短期酸梅湯喝下一大口,肚子里一下子感覺涼快不少,不再像之前那般燥熱。

  “冰塊給我搬到書案下?!?/p>

  魏廣德有吩咐道。

  很快,中書照辦,把一盆冰塊從書案旁搬到書案下方,魏廣德這才拿起兵部急報看起來。

  “果然是宣府奏疏?!?/p>

  魏廣德只看了一眼,嘴里就呢喃一句。

  奏疏是抄本,甚至后面三娘子的書信也是抄錄的一份。

  魏廣德仔細(xì)看完,吩咐道:“去請張閣老和申閣老來我這里,另外冰盆再送過來幾盆?!?/p>

  皇宮里有大冰窖,足夠后宮使用。

  別說宮里貴人,連那些大太監(jiān)也在用。

  魏廣德要區(qū)區(qū)幾盆冰,倒也不是麻煩事。

  畢竟,現(xiàn)在宮里也要仰仗他們這些閣老處理公務(wù)。

  中書領(lǐng)命而去,魏廣德又仔細(xì)看了遍宣府奏疏。

  這次主要是通報,還有就是讓他們來,大家一起琢磨下三娘子的態(tài)度。

  反正魏廣德看起來,三娘子似乎還沒有讓不他失禮娶大成比吉的意思,這可不行。

  或許是時間太短,她還沒想到,反正魏廣德覺得如果這樣下去就需要大明出手,給她一定提示才好。

  只要三娘子答應(yīng)下來,后面不管是強(qiáng)娶還是皇帝賜婚,貌似都是可以的選擇。

  現(xiàn)在最怕的,就是板升城外戰(zhàn)火蔓延,這反倒是對大明最為不利的局面。

  很快,張四維和申時行就趕到值房,魏廣德把兵部文書遞給張四維道:“宣府軍明日出關(guān),大同軍也應(yīng)該明后日出兵板升城?!?/p>

  “如此就好?!?/p>

  張四維接過文書,嘴里附和一句。

  “不過,我中午剛收到消息,忠順夫人和順義王的兵馬,已經(jīng)在板升城外發(fā)生交戰(zhàn)?!?/p>

  魏廣德繼續(xù)說道。

  這事兒,之前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們,想著等散衙前再叫他們過來,把消息告知。

  “戰(zhàn)況如何?”

  申時行開口追問道。

  “不得而知,應(yīng)該是雙方都很克制,沒有爆發(fā)死戰(zhàn)。”

  情報并沒有涉及太詳細(xì)的內(nèi)容,只說交戰(zhàn),但是對于戰(zhàn)斗過程和結(jié)果,記錄不多。

  只說雙方已經(jīng)罷戰(zhàn),各自扎營對峙。

  魏廣德把劉守有先前拿來的情報也交給兩人看了,“都說說吧,忠順夫人那信里,是否有覬覦板升城的意思?”

  “我看有,否則她不會說會阻止板升城落入旁人之手?!?/p>

  申時行開口說道。

  “我覺得,忠順夫人應(yīng)該是想吞并板升城,而不是讓不他失禮迎娶大成比吉?!?/p>

  張四維看過三娘子書信后,也是想了一會兒才做出自己的判斷。

  “我看完也是這個感覺。

  不過,過是這樣,我覺得她怕是會失望了。

  除非不他失禮迎娶大成比吉,否則她根本不可能獲得板升城。”

  魏廣德開口說道。

  “那該如何是好?”

  申時行開口問道。

  “我也在考慮,到底讓錦衣衛(wèi)的人告知她,還是讓鄭洛用書信聯(lián)系她。”

  魏廣德開口說道。

  “鄭洛吧,忠順夫人給鄭總督寫信,讓鄭總督回信也合適?!?/p>

  張四維開口說道,“錦衣衛(wèi)好不容易爬到他們身邊,還是不要暴露的好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