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又是一個即將到來的夜晚,我送走了學(xué)校里最后一個學(xué)生,然后獨自一人坐在學(xué)校門口發(fā)呆。
我的身體差不多已經(jīng)好了,童欣訂的那些課桌也已經(jīng)全部安裝好了。
也是時候回去了,雖然這里的生活很舒服,但高海拔還是弄得我有點難受,而且公司那邊我也有新的打算。
正想著這些事,身后突然傳來童欣的聲音:“你這一臉滄桑的,怎么跟受盡人間酷刑似的,想家啦?”
我回頭看著她,笑了笑道:“我滄桑不正常嘛,都來這一個星期了,還沒適應(yīng)高反?!?/p>
“行啦!明天就回去了,不過你要是著急,去了拉市就坐飛機回去吧,我反正得把車開回去?!?/p>
“沒事,說好了跟你一起的,我也不好時間。”
“不怕高反可?回去的路上可又得翻越好幾座高海拔的雪山啊!”童欣打趣道。
“怕啥?”
我說著,又裝作感慨道:“成年人的世界里沒有容易二字,這點小磨難算得了啥?”
“怎么沒有?”
童欣果然被我?guī)?,立馬反駁道。
“容易胖,容易老,容易頭發(fā)變稀少;容易困,容易丑,容易變成單身狗;容易加班沒補貼,容易失眠一整夜,容易被催找對象……”
在童欣富有節(jié)奏的Rap下,我窘迫打斷道:“快別說了,我頭大了。”
“那走,吃燒烤去?!?/p>
“吃燒烤?”我都免疫了,苦笑一聲說,“我說童老師,你從我來這里的第一天就說要請我吃烤牦牛肉串,到現(xiàn)在七天了,我連一頭牦牛都沒看見。”
“這次是真的,村里來了幾個游客,他們帶了一些吃的,我們過去跟他們搭個伙?!?/p>
我又是一愣,笑說道:“你編瞎話還真有一套,誰沒事跑這里來旅游了?”
“你愛信不信,人家都是幾個登山愛好者,每年都會來這邊,走不走嘛?”
“走?!?/p>
……
我跟著童欣來到村委會小院,整個村子也只有這里有住的地方。
果然,童欣還真沒騙我,剛到村委小院,就看見院子里架起了篝火。
大約六七個人圍著篝火,氣氛相當熱鬧。
夜風(fēng)吹的爐邊煙霧騰起,燒烤架上的火苗一竄,小院立馬就有了煙火氣息。
更是讓我沒想到的是,這幾位登山游客帶來的食材中竟然還有海鮮。
這可新鮮了,在這還把三千多米的高原上,竟然還能吃到海鮮!
這些驢友們性格都蠻好的,我跟著他們天南地北的聊著,一邊坐在烤架前,有條不紊的忙活著。
當洋蔥圈和魷魚翻炒之后,那屬于海洋的氣息,便與辛辣菜蔬,來了一次猛烈的碰撞,或者稱之為海與陸的相逢。
隨著鐵板持續(xù)升溫,噴灑調(diào)和油,香味持續(xù)擴散。
最后擱上滋啦冒油的魷魚,再配上一小撮芝麻,迅速卷裹,鎖住熱氣和香味,一份魷魚卷餅便算制作完成了。
眾人圍了上來,我一時間也不知道給誰,索性拿鏟子將一條魷魚卷切成六七個小卷,隨大家自取。
童欣突然湊上前,向我問道:“你手藝不錯嘛,不過你一個南方人怎么會做這種北方的卷餅???”
童欣的話,讓我記憶被撕開了一道口子……
因為曾經(jīng),江悅愛吃,于是我不遠千里跑去北方特意找了一個老師傅學(xué)了這道食材的制作。
那幾年,我光顧著為她考慮了,反而自己沒吃好,甚至沒吃飽。
失神了小片刻,我才笑著對童欣說道:“走的地方多了,會做的自然就多了。”
“吹了吧!不知道是誰跟我說過,以前為了討好某個女人,天南地北的去學(xué)做菜,是這么學(xué)會的吧?”
童欣著臭丫頭又開始嘲笑我了。
我也不慣著她,直接給她懟了回去:“是是是,那也總比某些人為了得到一個男人的心,還貸款給人買房子,呵呵呵……”
童欣也不和我爭辯,只是木頭墩似的橫在我面前,給我一種做什么都不自在的壓迫感。
我也不理會她,故意將炭火撩撥的火星四濺,又拿起蒲扇將煙霧使勁的朝她扇過去。
童欣終于不堪忍受,沖我怒道:“你是故意的吧?”
“沒有哈,本廚師正在工作,請無關(guān)人員速速離開!”
“真煩人?!蓖琅曋?,寸步不讓,眼神充滿堅決。
“你要是嫌我煩,換個地方坐就好了,這么大的院子,你旋轉(zhuǎn)跳躍緊閉著眼都行,干嘛堵在我這?!?/p>
這段時間,我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和她這種打打鬧鬧的相處方式。
她的性格也很大方,從來不和我斤斤計較,也很不客氣的跟我回懟。
我們就以此來作為樂趣,也是這大山里唯一的樂趣。
童欣倒不吼了,一副無所謂的表情,哼聲道:“憑什么我換,我在哪兒晃悠,還要和你打?qū)徟鷪蟾鎲幔俊?/p>
“小爺我壓根不理會你這套。”
童欣沖我詭異笑了笑,然后又將我擠開,一邊說道:“讓開,說得好像我不會一樣,我來給大伙兒烤幾串牦牛肉串?!?/p>
說著,她便開始操作起來。
肉串都是提前準備好的,直接架火上烤就行了。
我還坐在邊上站著,看著她那熟練的動作,好像還真會。
她斜著眼睛瞄了我一眼,學(xué)著我剛才的語氣:“無關(guān)人員速速讓開,待會兒被煙熏了,可別怪我?。 ?/p>
見我還沒讓,她捋了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,抄起手邊的一把花椒末,兇猛的往火里一扔。
那嗆人的煙霧陡然隨著竄出的火苗散了開來,這次輪到我被嗆了,慌亂后退中像只被丟進鍋里的螃蟹。
我剛想站起來,又被她強行摁坐下,反反復(fù)復(fù),眼都要被熏瞎了……
造孽!
童欣這個人,天生兩副面孔,將我懟在燒烤架旁熏個半死。
她純純就是在報復(fù)我!
然后又若無其事的將我丟到一邊,繼續(xù)烤著燒烤。
我癱坐在一邊椅子上,止不住的流眼淚,不由自主的咳嗽,肺都快炸了。
要多狼狽就多狼狽,破口抱怨了幾句,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……
童欣絲毫沒有反應(yīng),呼喚大家過來吃烤牦牛串。
等給眾人都派發(fā)完之后,她才想起我來,拿著兩串香噴噴的肉串來到我跟前。
卻沒想給我,挑逗似的說道:“想不想吃呀?想吃叫聲好姐姐,我就給你?!?/p>
真是應(yīng)了那句話:熱水都不要去熱川渝女人?。?/p>
勞資蜀道山,真的不是鬧著玩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