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砂鍋端上桌,老鴨湯的醇厚香氣便漫了滿室。
明明是熱熱鬧鬧享受美食的時刻,謝青夙卻一動不動,愣愣坐在餐桌前,仿佛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。
謝呈淵和謝青夙說完謝父查到的事后,謝青夙就變成這樣了,一句話也不說,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,呆呆坐著。
“先吃飯?!?/p>
季青棠給謝呈淵舀了一碗老鴨湯,然后示意謝青夙也吃飯。
謝青夙反應了很久,才后知后覺地點頭,慢吞吞地舀湯,不小心還被燙到了一次。
謝呈淵眉頭微皺,又松開,沒說什么,垂眸給兩個孩子撕鴨肉。
季青棠吃飯的時候不愛說話,季驍瑜和小遲也是,吃飯就專心干飯,眼里只有眼前的肉。
今天這鍋湯燉得很好,湯頭澄亮如琥珀,浮著層薄薄的油花,看著就暖。
鴨肉更是燉得酥爛,輕輕一撕就脫骨,肉香混著筍干的清鮮,嚼起來綿密入味。
季青棠喝了一口湯,鮮得溫潤,帶著老鴨獨有的醇厚,不腥不膩,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,熨帖得渾身都松快。
湯里的蘿卜燉得很軟爛,吸足了滋味,吃著比鴨肉還好吃,甜絲絲的,越吃越舒服。
一鍋湯很快下去一大半,謝青夙喝出一腦門的汗水,人已經(jīng)從低沉悲痛的狀態(tài)脫離出來,精神了不少。
“二哥,我能讓嫂子幫我個忙嗎?”
“什么?”謝呈淵放下筷子,慢悠悠地給季青棠剝蝦,剝好了蘸點料在放到她碗里,然后繼續(xù)給兩個孩子剝。
一旁的季驍瑜看了,也學著謝呈淵的樣子,給小遲剝蝦吃,不過十只有四只進了他自己的嘴巴,一只掉到地上給黑虎吃。
季青棠一邊吃著蝦一邊聽到謝青夙說:“我想讓嫂子裝成秋辭嚇一嚇秋語,如果秋語真的知道什么,應該會很害怕“活”過來的秋辭?!?/p>
“不可能,你自己再去找個女同志。”
謝呈淵毫不猶豫的拒絕,他不可能讓季青棠去做那么危險的事,誰知道秋語會不會突然發(fā)瘋。
謝呈淵不同意,季青棠卻很有興趣地問:“你想讓我裝鬼?”
謝青夙看了冷著臉的謝呈淵一眼,點頭:“對,如果秋雨真的做賊心虛,那她一定會害怕,說不定我們能從她嘴里知道真相?!?/p>
季青棠雖然很有興趣,但她沒有馬上答應下來,而是問謝青夙:“那之后呢,你想怎么辦?”
謝青夙搖頭:“我還不知道,但我以后無法再接受她是我的妻子,我會離婚?!?/p>
季青棠同情地看著謝青夙,想了想,拉著謝呈淵說:“我們幫幫老三?其實我還挺想知道這其中發(fā)生了什么?!?/p>
這種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覺太糟糕了,她迫切地想知道三人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。
這些可比看電視看電影精彩多了。
最最關鍵的是,她有空間,保證能將人嚇得魂飛魄散。
不過……
“秋語不會有心臟病那些吧?萬一把人嚇出什么問題來,我可不干?!?/p>
季青棠想玩歸想玩,萬一把人嚇死或者嚇瘋了,就造孽了。
聞言,謝青夙搖頭:“之前醫(yī)生給她做過檢查,除了不能生以外,沒什么其他的毛病。”
“那行,到時候我們就這樣……”
季青棠鬼點子多,立刻給謝青夙安排工作,一旁的謝呈淵聽得頭痛,忍不住揉揉眉骨。
罷了,他管不住她,只能保證她的安全。
吃完飯,謝呈淵還是和平時一樣給兩個孩子洗澡,抱著他們?nèi)ゼ掘旇し块g哄睡。
季青棠在臥室里找出一條蓋住腳的白色長裙,從空間里拿出后世買的化妝品,火速給自己畫了一個慘白的妝容。
烏黑長發(fā)如瀑布般披在身后,她頭發(fā)多,又長,發(fā)質(zhì)順滑,再配上那白色長裙,光是坐在梳妝臺前梳頭發(fā)就足夠恐怖了。
謝呈淵哄好孩子來臥室找她,猛地一看,心臟都縮了一下。
季青棠突然轉(zhuǎn)頭看向謝呈淵。
一張誰看了都會做噩夢的白臉上流著兩條血淚,嘴唇艷紅,瞳孔漆黑,三種顏色都畫到了極致,在昏暗的燈光下確實挺嚇人的。
“好看么?”季青棠笑嘻嘻地開口,一下打破了那種毛骨悚然的恐怖氣氛。
謝呈淵面無表情,淡定地扔下一個字:“丑。”
季青棠撇撇嘴,追問:“人丑還是妝丑?”
“妝?!?/p>
半夜,烏云蓋住潔白月亮,絲絲明亮光線穿過云層灑落大地。
謝青夙住的招待所在離部隊最近的鎮(zhèn)上,招待所沒住其他人,就他們夫妻倆。
謝呈淵讓人和招待所的服務員打過招呼,讓他晚上聽見什么尖叫都不同上來查看。
所以謝呈淵從車上下來時,服務員吧唧一下趴前臺裝睡,聽見腳步聲路過前臺,一個沒忍住偷偷瞄了一眼。
然而就是這么一眼,恰好瞧見一道慘白身影“飄”著跟在謝呈淵身后。
服務員眼睛猛地瞪大,喉嚨發(fā)出一聲驚恐的“嗬嗬”聲,季青棠下意識回頭看了他一眼。
也就是這么一眼,服務員兩眼一翻,一閉,一軟,暈了。
季青棠:“……”
她加快幾步上前,戳了戳謝呈淵的后背:“怎么辦?前臺同志好像被我嚇暈了?!?/p>
“……”
謝呈淵回頭看了眼前臺的服務員,上前檢查了一下,渾身軟綿綿的,果然是被嚇暈了。
謝呈淵只好讓她先上去,自己給服務員做一下急救。
季青棠搖頭嘆氣:“膽子真小啊,還是我老公膽子大,一點也不害怕……”
季青棠念叨著上樓,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到,謝呈淵只在家里認真看過她一次,出了門就沒看過她,甚至還拿了季驍瑜的大草帽給她戴上。
二樓靠樓梯的一間房里,謝青夙按照季青棠的計劃早早入睡,任由秋語再怎么鬧騰也不醒,“睡”得跟昏迷了一樣。
秋語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,心里很慌,一直睡不著,想和謝青夙聊聊天,卻一直叫不醒人,她只好睡在外側(cè),睜著眼發(fā)呆。
招待所今天停電了,屋里只有一盞昏暗的煤油燈,許是睡前窗戶沒關緊,冷風呼地吹滅了屋里的煤油燈。
屋里陷入一片黑暗,秋語有點怕黑,推了推謝青夙,沒動靜,她只好摸著黑先去關窗,再把煤油燈點起來。
秋語的手指剛碰上窗戶,耳邊忽然出現(xiàn)一道輕微細小的喊聲:“秋語姐姐~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