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目光在蘇寒和陸雪琪之間轉了轉,尤其在蘇寒身上停留了一瞬,見他精神飽滿,幾不可查地松了口氣,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嬌蠻模樣,“餓死了餓死了,蘇寒,快叫吃的!”
蘇寒見她精力充沛,笑了笑:“好,我這就去。
早餐依舊是清粥小菜,但多了幾樣精致的點心。
三人默默用餐,氣氛比昨夜稍顯自然,但依舊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沉默。
飯后,蘇寒正色道:“我們至少還需在此停留兩三日。
陸師妹需要時間穩(wěn)定傷勢,我也需將狀態(tài)調整至巔峰。
在此期間,我們輪流守夜調息,非必要不外出。
碧瑤,尤其是你,莫要貪玩惹出事端。
碧瑤聞言,不服氣道:“喂!我又不是三歲小孩,知道輕重!再說這河陽城有什么好玩的,我才不稀罕出去呢!”話雖如此,她眼珠滴溜溜亂轉,顯然對這繁華城鎮(zhèn)并非全無好奇。
陸雪琪點頭表示同意:“一切聽蘇師兄安排。
于是,白日的時光便在枯燥的修煉和調息中緩緩流逝。
蘇寒大部分時間都在打坐,進一步鞏固修為,消化連日來的戰(zhàn)斗感悟。
碧瑤起初還能安坐,但半天過后便有些耐不住寂寞,時而起身在房間內踱步,時而湊到窗邊,透過縫隙好奇地打量著外面的街景。
河陽城作為方圓百里內最繁華的城池,白日里人聲鼎沸,叫賣聲、車馬聲、交談聲不絕于耳,對她這個常年居于幽僻鬼王宗的少女來說,充滿了新鮮感。
陸雪琪則始終靜坐于床上,潛心運功療傷。
她功法玄妙,靈力精純,加之蘇寒提供的丹藥效力不凡,內傷恢復的速度比預想中還要快上一些。
只是左臂的傷口愈合需時,動作間仍不免牽動,帶來陣陣隱痛。
到了午后,蘇寒結束一輪調息,見碧瑤實在無聊,便從隨身攜帶的簡易行囊中取出了一副圍棋,笑道:“枯坐無趣,碧瑤,可愿手談一局?”
碧瑤眼睛一亮,立刻湊了過來:“好啊好??!不過你這呆子,下棋也一板一眼的,肯定沒意思。
我們來點彩頭如何?”
蘇寒失笑:“什么彩頭?”
碧瑤狡黠一笑:“誰輸了,今晚就負責守全夜!如何?”
蘇寒還未答話,一旁靜坐的陸雪琪卻微微蹙眉,輕聲道:“不可,蘇師兄亦需休息。
碧瑤哼了一聲:“陸姐姐,你這就心疼他啦?放心,他修為高深,一晚不睡算什么。
再說,說不定是他輸呢?”
蘇寒不想在此時起爭執(zhí),便道:“守夜之事我已安排妥當,不必更改。
不過對弈一局,消磨時光也好,彩頭就免了。
碧瑤撇撇嘴,但也沒再堅持,興致勃勃地擺開棋盤。
她棋風靈動跳脫,時常有出人意料之舉。
而蘇寒則沉穩(wěn)厚重,大局觀極強。
兩人棋力在伯仲之間,一時間殺得難解難分。
陸雪琪雖不言語,目光卻也偶爾落在棋盤之上。
她于弈道亦有涉獵,能看出其中精妙之處。
見蘇寒面對碧瑤的奇招,總能從容應對,步步為營,心中暗暗點頭。
而碧瑤的機變百出,也讓她對這個魔教妖女有了些許不同的觀感。
似乎并非傳言中那般只會妖邪詭計。
一局終了,蘇寒以半子險勝。
碧瑤懊惱地推枰道:“不算不算!剛才那步是我沒看清楚,重來重來!”
蘇寒笑道:“落子無悔,碧瑤大小姐,你這耍賴的功夫可是見長。
“誰耍賴了!”碧瑤俏臉一紅,嗔怪地瞪了他一眼。
兩人這番互動,自然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熟稔和親近。
陸雪琪默默收回目光,重新閉目調息。
只是心緒,卻不如之前那般平靜了。
她忽然想起,曾聽師姐文敏提起過,蘇寒師弟多年前下山游歷,似與鬼王宗的人有所交集。
看來便是這位碧瑤姑娘了。
他們之間,似乎有著不淺的淵源。
接下來的兩日,便在這樣一種表面平靜、內里暗流涌動的氣氛中度過。
三人輪流調息、守夜。
蘇寒和碧瑤偶爾對弈,或低聲交談幾句。
陸雪琪大多時間沉默,專注于療傷。
與碧瑤之間雖無沖突,但也談不上交談。
只是維持著一種客氣的疏離。
到了第三日傍晚,陸雪琪的內傷已然穩(wěn)定。
雖未痊愈,但已不影響正常行動。
只要不再與人激烈動手,便無大礙。
蘇寒的修為也徹底恢復。
甚至因連日來的磨礪,隱隱有所精進。
碧瑤更是早已按捺不住,嚷嚷著要離開這“憋死人的小屋子”。
“明日清晨,我們便離開河陽城。
”蘇寒做出決定,“今夜好好休息,明日一早出發(fā)。
是夜,月色如水。
或許是即將離開,三人都有些難以入眠。
碧瑤趴在窗邊,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,忽然低聲吟道:“月華如水水如天,夜色籠煙煙籠紗……這河陽城的月色,倒也有幾分看頭。
蘇寒聞言,走到她身邊,望向窗外。
只見遠處屋舍鱗次櫛比,在月光下勾勒出朦朧的輪廓。
近處客棧的小院中,樹影婆娑,靜謐安寧。
他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陸雪琪也未曾入睡,坐在床沿。
聽著窗外隱約的蟲鳴,和窗前那兩人幾不可聞的呼吸聲。
她忽然覺得,這小小的房間,這三日詭異的“同居”生活。
或許會成為她漫長修行生涯中,一段極其特殊而難以忘懷的記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