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風(fēng)蕭瑟,寒蟬凄切。
山澗長出的杏樹,綠葉泛黃,落葉隨風(fēng)飄逸,像是一層黃金鋪在地面,淡香陣陣。
皇隨手一拋,一座古色古香的涼亭出現(xiàn),檐角雕龍,口含三寸古鐘。
清風(fēng)襲來,帶來空氣中的一絲濕潤,也吹動了涼亭古鐘。
叮~鐺~
鐘聲并不沉悶,反而略顯清脆,讓人提神、靜心。
“要下雨了,進來避避吧?!被视迫贿~入亭中,內(nèi)有玉石雕刻的云紋桌椅。
鐵棠移步而上,邊走邊說:“下雨?不見得,我覺得是好天氣?!?/p>
伴隨他這句話落下,蒼穹烏云漸散,大日巡空,連鼻尖舒潤的芬芳都變得干燥。
皇不緊不慢地拿出淺紅色茶壺、茶杯,慢慢泡起茶來,笑著說道:“當(dāng)然,以你的實力,改天換季不過等閑。
但你能違抗天道么?
四季輪轉(zhuǎn),風(fēng)雨時若,乃是天道至理。
這雨……
始終要下!”
鐵棠眉頭一緊,散去了周身神力,蒼穹剎那間烏云匯聚。
微風(fēng)正好,帶來一片橙黃杏葉。
沸水煙霧朦朧,茶葉似入水活魚,上下翻滾,幾經(jīng)浮沉,最終沉于壺底,歸于平靜。
此時茶香四溢,沏人心脾。
“請茶!”
皇屈指一彈,不知何等名貴的紫砂茶杯飛至鐵棠身前。
兩人分立而坐,如同執(zhí)棋博弈。
淅瀝瀝!淅瀝瀝!
驟雨來襲,伴隨大風(fēng),雨水如同失控的風(fēng)箏線,在疾風(fēng)驟雨中肆意飄搖。
雨,終究是下了!
鐵棠端起茶杯,淺酌一口,細(xì)細(xì)品味,只覺一股淡香中透著一絲苦澀,回味悠久。
淡淡仙力游蕩四周,掃去他之前生死搏殺的疲倦,連帶紅塵輾轉(zhuǎn)中疲憊的一顆心,也隨之變得澄凈。
“茶是好茶,但我是個粗人,喝不出味道。”
皇同樣舉起茶杯抿了一口,聞言笑道:“你不是太粗,你是不夠細(xì)。
但其實這樣也好!
不一定要有粗細(xì)之分,不一定要有強弱之別,你們總喜歡把不同的事物對立起來。
有高就要有低,有長就要有短,就連大道也要劃分陰陽,類別五行,可事實并非如此?!?/p>
“那‘事實’是什么?”鐵棠咬字極重,點明了他想知道的事實,是皇對于自己體內(nèi)事物了解多少的真相。
“年輕人,心浮氣躁,沒點耐性?!?/p>
“你不說點什么……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騙我?你現(xiàn)在這副模樣,讓我想起了以前見過的一些江湖騙子?!?/p>
皇哈哈一笑,側(cè)頭望向亭外的瓢潑大雨,泛黃落葉如同孤舟在風(fēng)雨中起伏,空氣中彌漫著新鮮的泥土芬芳。
“這樣,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,聽完你大概就會明白了?!?/p>
“可以,你說!”鐵棠端起茶水,一飲而盡。
皇一邊給他倒茶,一邊閉目沉思,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。
“太久遠(yuǎn)的事,你多半也不喜歡聽,我們就說說一千多年前,這個時間離你近。
大約是在一千一百年前,還是一千零幾十年前?
原諒我,有點記不清了。
總之就是在那個時間段,我本來在山里睡覺,睡了很久,很舒服,很香。
突然有一天。
有一個拿著彈弓的小屁孩,朝我射了一個金剛石。
金剛石很硬,把我從睡夢中吵醒了。
你想啊。
我睡得那么舒服,那么香,突然有人把你打醒,還是一個流著鼻涕,褲子都沒穿好,露出半個腚的小屁孩。
你說你氣不氣?”
鐵棠想了想當(dāng)時的情況,順從地點了點頭,但緊接著又搖了搖頭。
因為再厲害的金剛石,也打不到他身上,哪怕他在睡覺。
皇不以為意:“你是不是以為,石頭打不到你身上,所以你不氣?
巧了。
我當(dāng)時也是這么想的。
一個五六歲的頑童,拿著一個自己做的破彈弓,就是把彈弓拉斷,也不可能打到我身上。
可事實上。
我被打到了,還有點疼,甚至還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記?!?/p>
皇說著就站起,然后背過身來,露出屁股,甚至要脫下褲子給鐵棠看,仿佛是什么證據(jù)。
“你能不能說正事!”鐵棠恨不得把皇騎在身下,先揍他個百八十拳。
“你不想看?那算了?!被释V沽嗣撗澴拥呐e動,重新坐好,又接著講述起來。
“當(dāng)時我以為是哪位路過,且瞎了眼的仙神對我出手,著急忙慌從山中走了出來,四下查看。
除了兩條黃毛老狗,就只有那個鼻子上掛著黃白鼻涕的小屁孩。
我就走上前去問:“小毛孩,是你在打我?”
那兩條黃毛老狗被我出世的動靜嚇得直飚尿,就這樣,還在那里對我吠個不停。
那小孩沒有回我,而是先去摸了摸兩條老狗。
那狗被他一摸,立刻就安靜了。
隨后他才轉(zhuǎn)過身來,用右手把鼻子的鼻涕一醒……
接著你猜怎么著?
這破小孩,竟然把鼻涕一把抹在我身上,然后皺起眉間那稀疏散亂的眉頭,說:
“打得就是你,看你不像好人?!?/p>
說實話。
當(dāng)時我并沒有生氣,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人,自然也沒有好壞之分。
但是我很好奇啊……
這破小孩為什么不怕?為什么能打到我?
要知道當(dāng)時我藏在山里,雖然不算深,但普通人連看都看不到我才對。
我下意識就想看看這小屁孩的底細(xì)。
然后。
然后我就暈過去了,不可思議。”
皇的表情一直很平靜,哪怕嘴上說著不可思議,臉上卻沒有絲毫波動。
但鐵棠卻隱隱猜到了什么,心跳不自覺加快。
“等我醒來之后,我就回到了一處破漏的茅房,當(dāng)然,不是上廁所的茅房,是真正由幾根破木頭加一堆毛草堆積的房屋。
當(dāng)時我是又氣又惱,看到那小破孩之后,便第二次出手。
結(jié)果你應(yīng)該也能想到。
不錯。
我再度昏了過去。
第二次醒來之后,我查看了一下自身,沒有問題。
我肯定是不死心啊,是吧?
換你來也一樣。
緊接著第三次、第四次,直到九次之后。
我意識到,九乃道之極,我如果有第十次,恐怕就要身死道消了。
最后我放棄了,選擇跟在那小屁孩身邊,觀察他,試圖找出他的破綻。
期間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——
商凪!
反正我覺得不好聽,大概是因為我被他打了一下,有怨在先?!?/p>
“果然是人皇……”鐵棠像是確認(rèn)了什么,松了一口氣的同時,又再度熱血澎湃,想要盡可能知道這位無敵皇者的過往。
“我就這么跟著他,一跟就是二百多年,期間發(fā)生了很多詭異的事。
很顯然,我不會告訴你,甚至說了你也未必能知道。
這期間。
我是半點沒指導(dǎo)過他。
你別看我這樣,其實我很小氣的,因為他打了我一下,所以我就記仇了。
一開始還好。
他還很弱,弱的可憐,飯都吃不飽。
但隨著他慢慢修煉,禍?zhǔn)戮桶l(fā)生了。
有一天我在睡覺,迷迷糊糊中,發(fā)現(xiàn)有人在打開我。
你懂吧?
真正字面意義上的‘打開’!
因為我本質(zhì)上是一本書,所以他將我打開,不急不徐,秉燈夜?fàn)T,將我看了個精光。
哇~
你是不知道我當(dāng)時有多氣。
就跟你現(xiàn)在恨不得打我?guī)兹粯樱乙埠薏坏么蛩麕兹?/p>
但我已經(jīng)不是他的對手了。
他還給我立了個規(guī)矩,不準(zhǔn)我離開他身邊。
笑死。
他以為他是誰?
我還給他臉了是吧?
第二天我就趁他出去打架的時候,偷偷溜走了。
這一逃就是十年。
這十年我過得可快活了,直到我在一間客棧喝酒的時候醉倒。
那是在江南小舍,旁邊就是衢江,江南風(fēng)景好,又是桃花盛開的季節(jié)。
落花隨著江水飄蕩,帶走了無盡憂愁,卻帶不走我身邊的他。
我醒來之后,發(fā)現(xiàn)他也在喝酒,就坐在我旁邊,身為圍著幾個人五人六的人。
十年不見,這小子氣息強得不可思議,我知道自己以后很難逃走了。
這真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事!
然后大約又過了幾十年,他開創(chuàng)了什么皇朝,自稱人皇。
當(dāng)時我覺得沒必要,因為他的修為已經(jīng)到了很高很高的境界,這紅塵俗世對他來說只是牢籠。
我笑他:“你也不能免俗!”
他笑我:“你懂什么。”
之后我就跟他一起住在殷商宮闕,那是一段非常凄慘的日子。
因為我不能出去,只能在宮闕之中走動,而宮內(nèi)幾乎沒有人,就他自己,每天躲在書房不知道在鼓搗什么。
有一天。
他把我叫了過去,問我:“朕身上凝聚了人族三成氣運,一人為之一族,牽掛太大,有沒有辦法剝離開來,復(fù)返人族?!?/p>
我心中暗道:“好小子,你也有求我的時候。”
其實當(dāng)時我也不太懂,因為他的修為比我高了不知多少倍。
他都不懂,我怎么會懂?
然后他看著我,我也不甘示弱,就這么看著他。
足足有一個時辰。
他說他懂了,還謝謝我。
實際上我什么都沒說,就算我知道,我也不會告訴他,我還記得他打過我哩。
但他似乎真的懂了。
拿出了一個不知道什么東西,看起來像云,下一瞬間又像霧,然后又變成了煙。
大概是一縷氣之類的東西。
憑借這個東西,他真的將身上人族的三成氣運剝離出來,然后將它們?nèi)诤弦惑w,隨手就丟了。
丟到了人間,丟到了紅塵。
一族三成氣運,尤其是你們?nèi)俗暹@般鼎盛的種族,嘖嘖,簡直就是無上至寶。
但你要知道,每個人承載的氣運,都是有限度的。
用你們的話說,就是福緣不夠,福報不夠。
太多的氣運,會直接將人撕成碎片,無力承載。
所以這個無上至寶,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,都將會是災(zāi)難。
沒有人可以承受這么龐大的氣運,就算是他朝堂中那什么左相右相,也差得太遠(yuǎn)。
他沒有將那三成氣運拆分,多半是他也做不到,而當(dāng)時也無人能夠承載,是以他將那個東西扔到了人間大地,等候有緣人。
幾百年時間過去。
他不見了。
而有緣人卻出現(xiàn)了?!?/p>
皇的話語戛然而止,鐵棠神色復(fù)雜,在考慮他話語中的可信度。
“那么……我就是……”
“我很想說你不是,因為你跟他一樣令人討厭,一樣都打我,但你真的是?!?/p>
鐵棠還有些不解:“按你這么說,左相右相都無法承載……我為什么可以?”
皇深深嘆了一口氣:“這就是你厲害的地方了,至于你為什么可以,我其實也很想知道。
你小子看起來沒有半點出色的地方,還是個暴力狂。
人族大運怎么會選擇你,真該死?。 ?/p>
鐵棠回憶起過往種種,最終畫面定格在不久前看到的圣都景象,對于皇的話語,還是信了七八成。
他很難不信。
“這東西……說實話,在一開始對我有用,后來似乎我察覺不到它的作用了?!?/p>
皇隨意地?fù)]了揮手:“多半是他留下了什么限制,當(dāng)時還有一縷氣,連我都不知道是何物,也是依靠這縷氣,他才能將自身大運牽引出來?!?/p>
亭外的驟雨變小,疾風(fēng)變緩,細(xì)雨如絲,微風(fēng)徐徐。
鐵棠端起茶水,有很多想問的問題,最終脫口而出的卻是:“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?”
“因為我覺得你很古怪,從我第一次看見你,雖然我沒有暈過去,但也看不透你的宿命,你好像……不屬于這個世界。
再加上你得到了他的東西,我便很想看看你的未來,會是怎么樣。
但在前不久。
你體內(nèi)那個東西暴露了,你很可能不再會有未來。
會有很多人想殺你。
我又不想你馬上死,所以來告訴你一些真相,讓你至少死得不要那么糊涂?!?/p>
皇的警告并沒有讓鐵棠大驚,反而是前半段話,讓他心中掀起了驚天駭浪。
茶微涼,雨還在下。
鐵棠端起涼茶慢慢品鑒,像是不經(jīng)意地說道:“確實,你第一次在殷商宮闕見我,就大翻白眼,我還記得?!?/p>
皇點點頭:“那時我還在想,你怎么進來的?!?/p>
這番話,讓鐵棠確認(rèn)了一個事實。
皇所認(rèn)為的第一次見自己,就是在殷商宮闕,而在自己的推算中……應(yīng)當(dāng)是在天道碑的永恒塔內(nèi)。
“看來皇的記憶也有問題,這個問題甚至大到他自己都不知曉。”
為避免皇懷疑,鐵棠又問道:“你說我暴露了,有很多人要殺我,是什么意思?”
“你不怕?”皇有些不信,任何人淪落到鐵棠的境遇,只怕也寢食難安。
鐵棠臉色從容:“我乃未來正統(tǒng),何懼之有?”
“你身上藏著人族三成氣運,只要殺了你,人族氣運也許會瞬間滑落三成。
當(dāng)然。
也許不會。
但無論如何,仙庭、地府,以及其他所有與你們大商為敵的勢力,想會想盡辦法去驗證這個可能。
畢竟。
比起摧毀整個人族,還是殺你更簡單?!?/p>
鐵棠笑笑,也不爭辯,只是食指輕叩玉石,問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問題。
“你知道……人皇去哪了么?”
皇搖頭:“不知,他總是在書房搞這搞那的,那地方堪稱天底下最危險的深淵,我都不知他何時走得?!?/p>
鐵棠想起之前圣都紅裙女子說的話語:“我聽人說,人皇似乎被困在了某個地方,世間真的存在這種地方嗎?”
這一次皇顯然開始認(rèn)真思索起來,沉默不語。
良久。
皇連比帶劃,冷聲說道:“這么說吧,你的實力現(xiàn)在確實不錯,能夠抗衡一些仙神霸主。
他們想要生擒你,幾乎不可能做到,想要殺你,很難很難,但是想要擊敗你,是不是簡單很多?”
“不錯!”鐵棠點頭。
生擒、擊殺、擊敗,難度截然不同。
“那么……如果想要困住你,將你困在某個地方,難不難?”
“不簡單,但相比殺我,乃至生擒我,應(yīng)該要簡單許多。”
皇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情,看得鐵棠額頭青筋抖動。
“大概就是這么個理,商凪的實力的確匪夷所思,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實力。
可宇宙之大,天地之玄,混沌之奇,虛無之寂,有太多太多的可能了。
沒有人是無敵,哪怕天道也有限制。
這世間肯定是有某種地方、地域,或者干脆是人為布下的陷阱,可以困住他。
雖然我不知道在何處,但肯定存在這么一種可能!”
“人皇會死么?”
“應(yīng)該很難,我很難想象什么樣的實力,才能殺他,或許唯有最終的寂滅災(zāi)劫吧?!?/p>
鐵棠立刻問道:“那是什么?”
皇故意拉長聲音:“那是……那是你不該知道的事物,也是世間從未出現(xiàn)過的災(zāi)劫。”
“我算是明白,為何人皇要打你了,其實我也很想?!辫F棠咬牙。
“嘿,打不著!”
皇身影一退,飛出亭外,任憑細(xì)雨打濕周身。
“走嘍,你好自為之!”
亭外細(xì)雨如柳,風(fēng)吹落葉,遍地金黃。
鐵棠看著皇消失的身影,喃喃自語:“你講故事的能力真差,但故事的確夠精彩,謝謝!”
皇徹底消失了,他沒有挽留,也沒有追逐。
想走的人留不住。
鐵棠留在亭中,沖泡著淡了許多的茶水,靜靜思量。
“如果皇所說為真,那人皇就是將人族三成氣運以及另一種東西,融合成了面板。
本來我得到面板,可以按部就班,飛速成長,只要有星元,實力可以極速提升。
這應(yīng)當(dāng)也是人皇的本意。
得到面板的人,可以在短時間內(nèi)成為仙神霸主,乃至是神皇、仙皇般的人物,為護衛(wèi)人間出一份力。
而且有這三成氣運在,人族哪怕其他七成氣運都消失,依舊可以有掀翻棋盤再來的機會。
不過這一切。
在我回到遠(yuǎn)古末期、上古開端之際,就已然成為了夢幻泡影。
面板碎了,變成了無數(shù)藍(lán)光,那也許是人族氣運本來的模樣。
直到剛剛圣都危急,似乎又打破了一些限制,讓我體內(nèi)的深藍(lán)光芒二次暴動。
殺了我。
就能壞去人族三成大運么?”
鐵棠也不敢確定,且這也是他無法驗證的事情,除非他死。
他自然是不想死的。
但現(xiàn)在只等事情一發(fā)酵,等見過他爆發(fā)藍(lán)光的霸主一傳開,總會有人識破他的底細(xì)。
屆時。
他將與天下為敵。
很可能會有神皇、仙皇,乃至仙帝那等存在來殺自己。
鐵棠心中升起急迫感,恨不得立刻回到靈山境內(nèi),將順天、應(yīng)天等仙神霸主全部殺絕。
可他現(xiàn)在還在恢復(fù)實力當(dāng)中,還不曾抵達巔峰。
而且至少有一妖,那位虎霄神皇,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存在。
事情終究會傳開,無非早晚而已。
鐵棠心道:“我至少要晉升到掌道者,成為仙神霸主,才有與他們周旋的底氣?!?/p>
可這太難了。
他才剛剛晉升合道境沒有多久,又想馬上邁入掌道境,簡直就是天方夜譚,不可能做到。
“除此之外,還有一個辦法……”
鐵棠剛想到這,蒼穹突然悶雷滾滾,遠(yuǎn)處霞光萬道,像是七彩光云印照而來。
天地一震,蒼天仿佛裂開了一個大洞,恐怖的攻勢綿延不知多遠(yuǎn),連在萬里之遙的鐵棠都感到了一股大恐怖。
“左相,仙帝,兩大世尊,糟糕,應(yīng)姑娘……”
鐵棠飛速升空,盡可能接近九重天戰(zhàn)場。
“嗯,不在這里?”
“他們打到了天外天,混度未辟之地?”
……
虛無之境,一片幽暗,偶有星光閃爍,亦為大道之光。
左相伊尹與施無厭廟的苦度圣佛、大雷音寺拘那含大日如來,呈三角狀包圍了皇天仙帝。
天榜獵獵,不知迎空幾萬里,金光彌漫,盡顯極道仙兵之威。
虛空中又有一座十八品萬華功德蓮綻放無量佛光,蓮座核心處,能夠看到一個宛如微塵般的人影,緊閉雙目,七竅流血。
反觀苦度圣佛的降魔金杵,雖然也是極道佛兵,聲勢卻比前面兩個小了一些。
而皇天仙帝手持一柄四尺青鋒,披頭散發(fā),九龍袍上血跡斑斑,似乎也不好受。
但他此時仗劍而立,哈哈大笑,渾然不將眼前危局放在眼中。
“人太少了,怎么只有你們?nèi)??仲虺為何不來?古佛又何在?/p>
可惜啊。
你們布下的局不錯,就是實力太差了。
哪怕再多一面地榜,也許都還有機會?!?/p>
伊尹手握天榜,心中也是驚疑萬分,雖然天地榜不全、十八品萬華功德蓮只是一個地巫操縱。
可皇天仙帝的實力,也超出了他們的預(yù)料。
左相猜到了一個可能:“皇天,難怪你掌控不了仙庭,堂堂仙帝至尊,卻需要依靠他人之力,你不配稱尊。”
“伊尹,你是輸魔怔了?看看你們手中的兵器,也敢說我依靠他人之力?
若非有天榜、萬華功德蓮,你們?nèi)齻€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。
就算是現(xiàn)在。
你們能耐我何?”
皇天仙帝一抖劍鋒,氣勢暴漲,周身傷勢剎那間完好如初。
拘那含佛與苦度圣佛皆是一震,伊尹神色復(fù)雜。
“商凪已死,朕于世間無敵,憑你們也敢算計我,簡直不知死活,今日你們?nèi)?,最少要留下一位!?/p>
局勢驟變。
圍獵之勢逆轉(zhuǎn)。
此時遠(yuǎn)處突有浩瀚紫氣卷來,皇天仙帝猛然一驚。
來者是紫薇天君,這對仙帝來說并不是什么好消息,此時紫薇天君應(yīng)該在攻打圣都才對。
“啟稟仙帝,朝歌之勢已成,屬下無能,難以攻入?!?/p>
“果然如此么……”
皇天仙帝雖有幾分驚訝,但也在他預(yù)料之中,朝歌若是這么容易拿下,也就到不了今天。
“你回來了,反倒救了他們。”
皇天幽幽一嘆,倍感惋惜。